雪花纷飞,贡院亭台楼阁染上了一层银妆。
墙角的梅花含苞怒放。
苏瑾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树火红。
周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数科之后就是礼科、书科。考生并不离场,期间有半炷香的休息时刻,不禁止考生走动议论。
“许大夫,数科如何?”
“比预料中的要简单,应该能拿甲优。”
“提前恭贺了!”
“好说,好说,华大夫你呢?”
“夫子打酒的这题不太稳,其他的理应没问题。”
“那道题是有点难度,解法的要点在于逆推还原,答案是7/8斗酒。”
“我也是这个答案。”聚集在一起大夫们兴奋的谈论着。
苏瑾稍微余光扫视了一眼为许大夫、华大夫的两人,心里面想着:“也不知道白卷如何评等级。”
人群中的陈岩偷偷的观察着苏瑾,
他看到衣衫如雪的郎中岳峙渊渟的气度,不安的心道:“我充其量也就是对半正确,看这畜生的样子,应该是全对。”
陈岩忧心忡忡。
钟声响起,苏瑾回到考室。
礼科的墨卷发了下来。
他带着忐忑的心思,逐字逐句阅读。
“都反过来了!数科不通,之前小有担心的礼科却是稳了。”
礼科题目,全部出自《仪礼》、《礼记》这样的经典,每经问大义三十条、策三道。义、策全通为上等,特加超奖。
识文断字的技能让苏瑾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能力,涉及经考的经典被汤黄梁准备齐全,早就通篇阅读过,“触类旁通,渐有所成”带来的感悟让他对于墨卷的字意理解起来,没有丝毫的难度。
他下笔如有神,字迹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
另外的考室中,陈岩、许大夫、华大夫一肚子的苦水。
这题量也太大了,谁能背诵下来那么多的经典呀!
教习收卷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墨卷。
苏瑾冲着对方笑了笑。
“这字天骨遒美,逸趣蔼然,确实漂亮,不过以数科的表现,里面的内容,他应该是编撰上去的,倒也为难他了。”教习这样想着。
眼神怜悯,冲着苏瑾微微一笑,收卷离去。
接下来是书科,依旧如此,苏瑾下笔如有神,收卷的时候,也差不多类似的一幕。
下午医科,午间考生可以离场。
陈岩走出贡院,苏秀、陈氏、苏长陵围了上来。
“考的如何?”
“很难,不好说!”
“苏瑾那畜生呢?”苏秀问。
“说不好,不过数科结束,我观察了他,好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用的畜生!”小妾陈氏气不打一处来,骂陈岩。
“下午还有医科,别让岩儿分了心。”面沉如水的苏长陵开口,他视线看向姬家那边,苏瑾意气风发,确实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啥,数科一题都不会!”姬家那边,秦红棉尖叫。
苏瑾苦心苦口的安慰,说另外两科应该是甲优,超奖也有可能,这才将秦红棉、姬清河的情绪安抚下来。
……
末时三刻,医科开始。
医科分针灸铜人,望闻问切的疑难杂症判断。
针灸铜人要分组。
恰巧不巧,苏瑾、陈岩、许大夫、华大夫及其姓张,祖上在太医院当太医的张大夫被抽在了一起。
陈岩面皮抽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做了手脚一样,分在了死亡之组。
苏瑾的医术都能将自己从回春堂甩到莫愁湖这么远,许家世代行医,宝芝林是离京城最大的医馆,华、张两家都是医官,这如何竞争。
苏瑾就无所谓了。
针灸铜人,呵呵,活人都没问题。
他稳如山岳的气势竟是让许大夫、华大夫、张大夫有了无形压力。
贡院开朗清明的房间内,上午三科阅卷也已经开始。
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先生们聚在一起,一边阅卷,一边说着有趣的事情。
“今年的经考,诸位觉得谁能拿榜眼、状元、探花。”
“自然是许、张、华三人了。”
“是呀,不曾料到他们三人同时参加这次经考,这真是其他考生的不幸。”
“唉,父子打酒,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有人答错,这分明就是送分题,这考生,脑子不够用,逆推都不会。”
房间有笑声响起。
“也不知道这数科,有没有得丁等的,去年是一个都没有。”
有教习大笑了起来。
众人视线都看了过去,教习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李教习,有什么事情如此好笑,莫非考生算的离谱。”
“白卷呀,老夫阅卷十余载,还是第一次遇到白卷,笑死我了!”
有不可置信的教习走了过去,墨卷上果真全部都是留白。
这样的事情其实很解压,房间内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那个交白卷的好像叫苏瑾,是不是莫愁湖诗会写了《牡丹诗》的人。”
“不可能!”
“也对!”好奇的教习收起杂念,开始阅卷。
…………
贡院考室。
张大夫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陈岩问:“如何?”
张大夫心道:“即便我插错了,我也要干扰你们,让其乱了阵脚!”
他说道:“很好,都插对了!”
华大夫、许大夫齐齐赞叹一声。
陈岩心乱的一批。
苏瑾笑着进入考室。
成人高度的针灸铜人,上面画了奇经八脉及其十四别经、周身穴位。
每个穴位都有针孔。
太医院的院长石冷情就在考室内。
他的出现,初始医官有点惊讶,可想到这一组考生中几人的特殊身份,倒也觉得正常。
沉着、冷静,这是苏瑾给石冷情的第一印象。
“准备好了!”
“好了!”胡能点头。
有太医院的医士拿了黑色不带,蒙住苏瑾是眼睛。
“找出经渠、中府,并说出针灸对应的主治功能?”
“经渠在前臂前区,腕掌侧远端横纹上1寸,桡骨茎突与桡动脉之间。但在蒙眼的状态下,此穴及其的不好找,因为紧挨着裂缺、太渊两穴。”
苏瑾右手在铜人手臂感触而过,拿针,准确插入。
石冷情赞许的点头,心道:“手稳如石,下过苦功夫,不错!”
院长不知道郎中还有一世,那世间,拿了十来年的手术刀。
“径渠主治咳嗽、气喘、咽喉肿痛、胸部胀满、胸背痛。中府治咳吐脓血、胸膈胀满”
石冷情点头,回答无误。
存心考校,院长一口气说了别经、正经、八脉中的二十三处大穴。
苏瑾腹诽:“你直接让我全部都插完得了。”
“巨骨,位于锁骨肩峰端与肩胛冈之间凹陷中,主治肩臂痛、手臂挛急、半身不遂。水突,位于颈部,人迎与气舍连线的中点处,主治呼吸喘鸣、咽喉肿痛……”
但见苏瑾蒙眼辨穴精准、插针丝滑、回答无误,行云流水,全部作答完毕,整个人似沉浸了进去,他滔滔不绝说着遍布铜人身上的经络,大穴及其主治的功能,一根根银针以捻、转等的手法,奇准无误送入针孔,手速令人惊叹。
许久之后,密密匝匝的银针插满了铜人。
无一遗漏。
太医院的院长满目震惊:“他都成无影手了,但是我没问这么多,可这一手辨经识穴的插针术,真的太出色,太医院内,无人能出其右,哪怕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