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猫咪篇（上）

因为陪伴，它们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每一次离别，都是时间和生活在催促着我：快长大吧，一切终会过去。但我依旧不甘心，即使知道百年之后，我留不下任何痕迹，或许这些文字能够再次将生命点燃的火花展示出来，能够继续延续这段情感，抵住一段时光的侵蚀。

第一个陪伴我长大的是一只狸花猫，从我记事以来，它一直都是一脸孤傲，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和它相处久的原因，我在它面前总带着敬畏，每次想亲近都被无情地躲开，就算是抱在腿上也不愿意多呆一会儿，看到趴到母亲怀里酣睡的它，我又委屈又生气，总希望它能够像其他猫咪一样依偎在我身旁。

因为日日相伴，我早已经摸清了它的日常去处，冬天不是灶火堂就是自制的纸箱子里，箱子里面都塞进了旧棉花，每次看到它睡成暖和的一团，总会忍不住将手伸进它热乎乎的肚子，看着它的胡子耳朵一纵一动，仿佛听到了时光在流动，只有此刻才流露出乖巧可爱的一面，平日里常常自己出去玩，即使在外面看到它，也对我置之不理，我想走近，它却一转身钻进草丛，不见踪迹。

忽然，它睁开了眼睛，不像是我刚睡醒恍惚的眼神，不论何时，它的眼睛总是明亮而犀利，比最名贵的宝石玛瑙还要透亮，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着警觉和机敏，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气势让我不敢轻易同它玩闹。盯了我一会儿，见我无动于衷，于是自顾自地跳出纸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先从爪子开始，沙沙沙，舌头自带的刷子就是最好的工具，忽然出现什么声响，它一惊，警惕地看向四周，确认无事发生后，继续有条不紊地梳洗，梳洗好了前肢，就是后背，胸脯，后肢，尾巴，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这一套下来就得半个多时辰了，但它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从容和优雅，不紧不慢地打量着，思忖着要去何方。知道它喜欢出去，但是每每到了饭点，它又能一刻不误地守在厨房门口，真是能掐会算，让我对它又多了几分崇拜。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它不再像之前一样爱出去了，总是懒洋洋地呆在窝里，姑姑说，过几个月就能见到小猫咪了。于是，又换了一个更宽敞的箱子，放上一些旧棉衣，当作它和孩子未来的港湾。还有一块很重的草帘帮它遮风避雨。一天清晨，突然被母亲叫醒，告诉我说小猫咪出生了，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非要出去看看，母亲却极力制止我说，如果现在看，大猫觉得不安全就会搬家的，到时候想找也找不到了。我只能忍着，等小猫咪再长大一点，能够四处爬来爬去的时候，就能和我作伴了。后来，我上了幼儿园，就在隔壁，每次上学就是几步路，但是祖父还是会偷偷从墙头外看我，但我一次也没发现过，这些都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整日里和刚认识的小伙伴玩，上课有很多很多好玩的，早就忘了小猫的事情了。直到有一天，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在过道里颤颤巍巍地爬着，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些新生的小生命已经像我一样在蹒跚学步了，不过我记事很晚，过去的记忆终究是零零散散的碎片，很多事情都是听大人们说起来，我才稍微有点印象。我蹲下来，轻轻地抚摸它柔软的身体，又紧张又激动，心里喜欢却不知如何表达，它好像是家里唯一一个比我小的孩子了。这时，母亲拿着相机走过来，说要让我抱着小猫拍照，我很高兴，但是不知道怎么去抱它，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小，那么的脆弱无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伤害到它。但是母亲直接把它从地上抓起来，让我两手捧着，小猫咪突然接触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十分紧张，发出轻微又柔和的叫声，但是因为音色清脆，所以听起来清晰有力，更让我紧张的是，小猫咪因为害怕掉下去，伸出爪子死死地抓住我的双手，虽然是新生的小生命，但是爪子却依旧尖锐锋利，甚至有了强烈的痛感，我害怕极了，双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简直又紧张又害怕，但是母亲非要让我坚持一下，拍一张照片，这几分钟对我来说简直是折磨，我几乎要哭出来，就这样，我恐慌的表情伴随着小猫的挣扎，永远定格在那本相册里。

大猫回来了，母亲赶紧将小猫放回它们的小窝，只见大猫从墙头上下来，直接奔到自己孩子们面前，挨个儿闻一闻舔一舔，我看着它好像一下子就瘦了，于是从厨房里拿出一截香肠，不被大人们发现偷偷喂给它。它吃得很香，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稳重，流露着慈爱的目光，我知道，就算现在摘来一根最长的狗尾巴草逗它，它也无动于衷了，因为生命的繁衍成为了它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再后来，小猫们终究是耐不住寂寞，一个个都从窝里爬出来了，这下我的生活可就热闹了许多，除了上学，我每天的生活都少不了它们的踪影，起初，它们胆小又害羞，只敢在过道里窜来窜去，一有人经过，它们就立刻销声匿迹，粮食囤后面、编织袋、扫帚旁边，都是它们匿身的好地方。

午后，正是大人们休息，孩子们偷闲寻乐、打发时间的好时机，炎炎夏日，阳光透过窗户，把狭小的空间变成一个温室。我透过窗台瞄了一眼，果然，其中两个小崽子还在不安分地打闹，大猫在一旁看似睡着，其实耳朵一直在动，只是浅浅眯着，时刻关注宝贝们的安危。我把一颗鸡蛋大小的玻璃球丢了过去，哈哈，两只小猫崽被吓得立马跑到妈咪身边，发现玻璃球一动不动，它们就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其中一只甚至用爪子试探，结果轻轻一碰，那球竟随之动了起来，这不就有意思了，惊奇的眼神流露着探索未知的渴望，没多久，两只小崽子就和玻璃球玩得不亦乐乎，后来一不小心把大猫吵醒了。大猫扫了一眼四周，用舌头舔了舔身旁的小崽子，继续看着它们尽情玩闹，仿佛时间永远停驻在这一刻，我呆呆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院子里蝉鸣好像也悄无声息了，生怕打扰了这一地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