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从处理器界面中退出来，看到了已经被制服的王忠鹏，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刚刚他看到的东西，是一直在王忠鹏脑海中循环出现的画面，当然也是他堕成赛博疯子的诱因。
但...这发生的一切，能怪他吗？
在李昂的视角中，王忠鹏没有任何错，他只是在随波逐流之中，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哪怕最后成了疯子，大开杀戒，潜意识中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
从未作恶，但一生都在饱受欺压，最终成了恶人。
“哟，清醒了？”崔明元看着眼前气喘吁吁，血流如注的王忠鹏，嗤笑道：“还挺猛啊？大叔。”
王忠鹏没有理会崔明元，而是左右看了看。
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躺在一个掩体后的女儿。
在这枪林弹雨中，女儿当然免不了中弹，此刻身上也是血流如注。
王忠鹏不知身上哪来的力量，忽的挣脱了束缚，但这次他没有跑，而是冲到了女儿的旁边。
张尧和崔明元如临大敌，赶紧掏出枪对准王忠鹏的脑袋，看清了他没有反抗意识以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李昂将目光投射过去，看到了眼底的信息。
【王敏，24岁，义体改造程度：17%，神经压力：低。身上多处枪伤，并不致命，但需要急救处理。】
这时候，文佳祺也凑了过来，她观察了一下王敏的形势，也得出了类似的答案。
“我女儿还活着吗？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王忠鹏双眼中出现光芒，他挣扎着跪在地上，头直接朝着地上磕去。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磕头。
第一次磕头，他为了自己的工作，没有选择，只能贱卖尊严，但尊严被人一脚踢飞。
第二次磕头，这次是为了女儿，但他已经毫无尊严可言。
但这一次，他的头还没彻底磕下去，就被一只手拦住。
李昂扶住了王忠鹏的肩膀，语气严肃的说道：“跪下磕头没有任何作用。”
王忠鹏听到这话，浑身一颤。
李昂轻声道：“放心。你女儿不会有事。”
王忠鹏浑身一松，终于松了口气。
“李昂，你想干什么？”一旁，崔明元忽的说道：“按照规定，公司的药物不能给客户以外的人使用，你违规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严重违规！”
李昂看了看崔明元，心中更加悲怆一分。
规定，又是所谓规定。
为了保证客户安全，可以让客户肆意攻击平民是规定。
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所以公司的药不能给客户以外的人用，只能目视别人死去，这也是规定！
李昂是真的烦了。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从自己身上取出了小型智能医疗无人机。
枪伤的急救处理很简单，先用智能无人机取出子弹，然后喷上止血喷雾，就能轻松解决，不是什么麻烦事儿，甚至钱都不需要花多少。
文佳祺看见这一幕，双眼闪烁，她下意识的就想取出止血喷雾，但却被李昂拦下。
“没必要。”李昂面不改色，从自己兜里掏出止血喷雾，给王敏做好了止血处理。
一旁，崔明元忍不住冷笑道：“记录仪记录了你所做的一切。李昂，你就等着被辞退吧。”
李昂看了崔明元一眼，冷笑道：“这不关你的事。”
之前梅琳娜说他一定会受不了公司的环境。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公司，就是一个没有同理心存在的资本奴隶。
而且...崔明元当然不知道，他们五个人的记录仪早就被李昂黑了，什么画面都没记录下来。
李昂总是会给自己留后手的，他也不是傻子。
这时候，王忠鹏才终于放心下来，他轻笑道：“谢谢，谢谢...”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终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
飞行器重新在天空中闪过，快速朝着医院冲去。
当王忠鹏晕过去以后，文佳祺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其实非常重。
严重失血，枪伤密密麻麻，伴随着多处肌肉撕裂伤，让人触目惊心。
还好，这倒也不是什么无法处理的问题。
文佳祺快速处理好了枪伤，并进行止血，而后将王忠鹏装入浮空车里的低温舱内，靠着低温保持住王忠鹏的状态，完全足够将其送到医院。
送到医院以后，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他们算是任务完成。
文佳祺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不至于被罚款了。
遇到这种出现赛博精神病，而且精神病还是客户本人的任务，其实是非常棘手的。
毕竟你不光需要镇压赛博精神病，而且还要保护其生命安全。
但这一次...任务却出奇的顺利？
“干得还不错。”老司机卢克也对众人做出了评价：“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这种任务，即使是老练的队伍来都有可能会翻车，看来这次我们运气还不错。”
实习生张尧听了这话，得意的挺起胸膛。
在最后，就是他一个帅气英勇的飞扑，扑倒了目标，算是大功臣！
而另一边，文佳祺和崔明元则是不搭话，还在回忆刚刚的情形。
这次任务，绝对不是用运气能解释的。
在赛博精神病状态，病人身上的所有义体都会超频运行，意识也无比混沌。
诚然，在这种情况下，义体会比往常的故障率更高。
很多赛博精神病，都是在杀戮之中，就因为某个义体过热爆炸，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但这次，是不是太巧了？
他们才刚冲上去，目标的义眼就忽然坏掉，然后在结束以后，义眼却又好了？
这怎么看都是有黑客入侵的结果。
但这是哪来的黑客...
而且从骇入速度上看，这个黑客似乎非常厉害，要知道，赛博精神病状态的目标，入侵难度会比以往更大。
一旁，李昂也在回忆着刚才的画面。
使用黑客能力，也属于是李昂的无奈之举了，本来他是没打算在工作中使用黑客能力的。
但，当他看到王忠鹏对着无辜民众冲过去的时候，李昂还是没忍住。
将无辜人的性命用来帮助自己完成任务，这种事儿李昂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和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有同理心和底线。如果连这个东西都失去了，他和赛博精神病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守住这个底线，做出一些牺牲也是难免。
当然了，李昂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