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六二

1962年，夏。

四九城，红星轧钢厂，办公楼主楼，一楼人事处，劳资科。

“秦淮如同志，有关厂内给出的具体情况你已经了解了吧？”

“现在，眼下摆给你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顶班儿进七车间做钳工，学徒工做起，工资是每月十八块钱。”

“第二，就在上一周，厂内应上级要求，新设了一个工作岗位，暂时还没有招到合适的人选。”

“根据刚才与你谈话，以及你的形象条件，我认为你很适合这个岗位，并且这个岗位暂时没有学历和其它要求，给的工资也是每月十八块钱。”

“只不过我也要跟你说清楚，这个新设岗位是个临时办公岗，具体实施到什么时候，暂未可知，是否会转正也有待考量。”

劳资科办公室内，有年纪大的戴着老式眼镜，也有年轻的扎着马尾辫，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工作。

随着这道声音话落，有道道目光朝这边看来，眼眸中都带着审视和打量，眼底划过的是一道道的不屑。

秦淮如站在那儿，听到这道声音话落方才回神，心里依然有些惊疑不定，暗道：按照原有剧情，我应该没有这个选择吧？我不应该直接就去七车间顶岗当学徒工吗？哪儿来的这么一个新岗位？

并且我也就小学毕业，虽说是临时岗，但能给我？

“秦淮如同志？”

面前跟自己说话的是一个戴着老式眼镜的老革命，声音中带了不耐烦，眼镜拉下鼻梁，用朝上的眼神审视着她，后梳的大背头让其看起来很干练。

“不好意思，谢大姐，我刚才恍惚了，我能问一下具体是什么岗位吗？”

秦淮如狐疑，她已经重回，暂且就叫重回吧！她已经重回这个时代一个多星期，而贾东旭也早已因为操作失误去世。

她，就在生小槐花时也一命呜呼了！

在死亡那一刻，她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无数的未来画面，各种画面犹如放电影似的在她的脑海中放了一遍又一遍，而画面中不仅有另一个自己，更有她从未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画面，林立的高楼大厦、穿梭的车水马龙、大学青春洋溢的谈笑声……

同时，在半梦半醒间，又听到无数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蜗，各种声音犹如倒灌的水，灌进她的脑海，扎根她的内心深处。

这些声音，是谩骂，无尽的谩骂，也是嘲讽与调弄，但这些声音中，似乎又带着惋惜。

直到现在，她依然感觉那些声音仍然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每闭眼又会出现濒死前看到的一幕幕，听到的一句句。

不！

我才不能变成那样！

我绝对不能！

秦淮如并未关注这些人看过来的眼神，眉头紧锁，似乎还在深陷梦魇之中，上星期濒死前的恍然一梦好似又在眼前晃悠，耳边也像是又充斥着无数的谩骂声。

这，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眼前的世界是真，还是半死半醒中看到和听到的那两个世界才是真。

对面的谢大姐看着如此神色的秦淮如，叹了一口气，暗道：为难这个小寡妇了！

“秦淮如同志，我们厂新设立的临时岗在宣传处，叫做资源回收宣传专员。”

“我们厂也是应国家要求，秉着对资源回收再利用的倡导，设立了这个临时岗位，其主要职责自然是宣传有关资源回收再利用方面的工作。”

“当然了，与回收公司、回收合作社和废品收购站等的接洽工作，也由这个岗位的同志负责，比如接待这些兄弟单位派驻过来的回收宣传员等。”

“你也别多想，这些派来的回收宣传员大都是女同志，你一位女同志与之接触，更合适。”

“并且你也是小学毕业，说起来高小也算是符合这个岗位的要求。”

“就是嘛……”说到这儿，谢大姐顿了顿，脸色有些复杂。

看着面前细皮嫩肉的秦淮如，眼底划过一抹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就是这个岗位要时常跟废品打交道，又是临时岗，你考虑考虑吧！”

谢大姐说的很详细，秦淮如也听的很详细，她不想再重走老路！

这一世，她要改变！

而眼前，就是机会！

必须抓住！

那就从换新的工作岗位开始吧！

听谢大姐说完最后一点，秦淮如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谢大姐，若是我可以，我愿意到这个工作岗位。”

“我认为，工作不分大小高低贵贱，都是为了祖国革命事业建设添砖加瓦，哪个岗位不是如此？只要能为国家出份力，接触废品垃圾又算得了什么？”

“您说呢，谢大姐？”

秦淮如说着，一双大眼睛带着笑意，把心中的各种驳杂想法暂时放在了脑后。

看谢大姐微微点头，这才笑着继续说道：“谢大姐，您见过的人肯定也是形形色色，您的工作可是在为我们国家遴选人才！您既然认为我秦淮如合适这个应国家要求新设的临时岗，那我哪能拒绝？”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P不穿！捡好话说的道理谁都懂，但也都吃这一套。

听秦淮如这么讲，顿时人事处的那些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眼底的审视和打量又多了一分，只不过这一次眼中还带了一抹赞赏的意味。

对面的谢大姐听完秦淮如这番话，也笑了，把老花镜又推到了鼻梁上，由原本的下抬眼睑朝上看，改成了平视着秦淮如。

“秦淮如同志，你的觉悟就是比一些人高！你说得对，国家有需要，我们就去做嘛！革命工作哪能挑三拣四的！我这人也是按国家要求办事儿！”

笑着，也不等秦淮如再说，谢大姐再次扫了一眼手中秦淮如的有关资料，继续说道：“成！秦淮如同志，我没看错你，等我把你剩下的手续办了，你去一趟你们街道办登记一下，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行！麻烦谢大姐了！”

说着，就见谢大姐拿着秦淮如的资料欻欻两下盖了红戳儿，然后把手中一部分资料重新递给秦淮如。

“嗯！不麻烦！你去你们街道办登记一下，明天带着资料还来找我，我到时候带你去宣传处认认人儿。”

听到谢大姐话中带着的深意，秦淮如知道眼前的谢大姐也就是个面冷心善的，连忙再次表示感谢。

“行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别的话我就不多讲了。”谢大姐摆了摆手，继续道：“贾东旭的五十块津贴已经被他师傅易工领走了，这事儿易工跟你说了吧？他还说你们都一个四合院儿的！他俩又是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