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血垢笼罩了动力甲，虽然艾弗森穿上这身铠甲的时间事实上很短暂，但他已经与这身甲胄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作战。
是的，无数次，这一点也不夸张。
动力剑又斩下了一个兽人的头颅，从脖子中迎面扑出的是一朵绚丽的血花，这种景象足以让普通人手脚发软，无法动弹。
但艾弗森没有丝毫反应，因为他刚才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钢铁制造成的甲板就像一张被晒干的皮草一样发出脆乎乎的抗议，它几乎要承载不住在它上面发生的可怕战斗了。
双方的每一次角力，每一次碰撞，都会给下面的金属甲板带来巨大的压力，艾弗森现在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不停晃动的甲板上。
但他在努力的保持着平衡，无论是外界的，还是身体里面的。
即使在恶魔的蛊惑和嘲笑声中，艾弗森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嘎吱作响，但艾弗森依然坚持了下去。
哪怕头脑昏沉，浑身刺痛。
他想着，面前的兽人总不至于真的无穷无尽，而只要自己坚持足够长的时间，在自己手下的怀言者老兵们发现兽人的攻势转变之后，他们总会过来救援的。
这场战斗的核心是时间，一切的重点就是时间。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让艾弗森几乎完全忽略了外界的一切变化。
他只是机械的进行着杀戮，就好像某些传闻中帝皇的最初愿景一样，让阿斯塔特成为一群最为纯粹的杀戮机器。
然后，然后在战争结束之后把他们全部埋葬……
艾弗森的手臂剧烈颤抖着，不仅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长时间连续作战的脱力。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作战了多久。
直到自己再一次向前挥出一剑，锋利的剑刃徒劳的斩在了空气之中时，艾弗森才猛然间清醒过来。
他重新把眼睛看向全是血水的甲板，也正是在这时候，艾弗森才终于看见远处发生了什么。
现在在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站着的绿皮了。
所有的绿皮，无论是身材高大的兽人，还是猥琐怯懦的屁精，它们都已经徒劳的躺在了地上。
它们正在死去。
温度、血水，还有生命，都从那些骇人的伤口之中流出，而原本被它们阻挡住的远方视野也终于变得通透。
艾弗森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些大只佬们，它们本应该也站在普通兽人小子的群体之中的，但艾弗森在刚才的兽人群，刚才的战斗中可没发现。
也正是在这时候，他脑海中原本那种微妙的错愕感终于被解释了。
这些兽人为什么之前迟迟不开枪，这些兽人又为什么在艾弗森冲到它们的群体之中时发出那些垂头丧气的话……
考虑失败和死亡，这绝对不是兽人的风格。
但艾弗森之前就是在兽人的群体中清晰的听见了，如果不是当时他的头脑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杀戮之中，他一定早就发觉了不对。
但现在，在疑问还没来得及被提出来的时候，艾弗森的问题就已经被解释了。
他看到的是更多的尸体。
比艾弗森刚才杀死的还要多，准确点说是多的多。
尸堆和尸山相比，后者毫无疑问要可怕的多，数量也要多的多。
艾弗森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它们彼此绝望的依偎在一起，就仿佛看到了什么在兽人的眼中都完全不可战胜的存在一样。
无用的武器被握在手里，巨大的身躯则直接从尸山中滑落下来，从餐桌上掉下的肉块一样在地上滚动。
虽然绝大多数死者已经看不清楚它们的遗容了，但艾弗森依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它们在死前的绝望。
每一个死去兽人的野蛮眼珠中都满是绝望，一种古怪的不甘情绪充斥在它们的身体之中，这让这些绿皮看起来很格格不入。
这不应该是绿皮的表现。
什么东西才能吓到这群根本毫无畏惧的存在。
艾弗森的心中突然变得十分狂躁，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这种情绪并不正常，但他的身体现在并不完全属于他控制了。
在过度使用未受他完全掌握的力量与脱力之后，艾弗森已经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虽然那头恶魔依然被老老实实的束缚在他的身体之中，但艾弗森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具身体的一些本能冲动也正在沸腾。
当然，这些本能冲动不可能和那些凡人一样，绝大多数最为原始的感官欲望在艾弗森他们这些阿斯塔特的身上都完全不存在。
艾弗森的身上现在只有一种对这种异形的强烈憎恨。
这种恨意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直接自动驱使着艾弗森的身体向前。
直到艾弗森勉强缓过来一口气，他的身体才从这种可怕的情况中挣脱开来。
又一次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但艾弗森的心情依然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再一次焦躁的向前方走去，和刚才的不同就是他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他要去找到那些怀言者们，找到那些怀言者同伴们。
他要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片不久前的战场变成了这种可怕的模样。
从怀言者们的藏身之处到鲁西鲁.鼻子所在的阴影之地之间的距离并不长，艾弗森之前在重重兽人的阻拦下都没花多长时间，更不要说一览无余的现在了。
如果不是脱力的身体没有办法让艾弗森跑的更快一些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几个呼吸之内就回到原地。
但在看到怀言者们的藏身之处后，艾弗森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行动的缓慢。
起码缓慢的行动可以让他慢一点面对更大的困惑。
艾弗森看到的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高地。
他谁也没看到，面前一个人也没有，一个怀言者的影子都没有。
就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可艾弗森在离开之前明明向他们交代了，驻守在这里的怀言者们也不是那些还需要安抚的小孩子。
那么，他们都去了哪儿呢？
那些离奇死去的兽人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