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雪白色的世界,在太阳的照耀下银光闪闪。村头的老榆树身披白雪,也变身为一棵闪光的银树,树下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清冷面容有几分憔悴,他眼睛微闭,斜靠在老树的怀抱,身上盖着一层白雪,与世界几乎融为了一体。

他就那样呆呆地躺着,老榆树的影子从西方移到了北方,少年双眼紧闭,阳光洒在他身上,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一个小孩从对面的小院里跑出来,抓起地上的雪,在雪中放上几颗小小的石子紧紧团成雪球,然后找了一土堆,抓起细土一把一把撒在雪球上,一层包裹一层,原来的雪球膨大到原来的两倍大,变成了一个土球。

小孩拿着土球来到老榆树旁边的太阳下,那里已经晒了几个同样的,大小不一的土球。

“啊......”小孩发现了树下的少年一声惊呼。

“哎.......哎.......你是谁啊,你怎么在这,爹,爹......”小孩一面拍打着少年身上的雪,一面高声呼唤。

“球球,球球,你怎么了?”

一对夫妇急声呼唤着从小院里小跑出来,“球球,你是摔着了吗?”

“爹,娘,这里有一个小孩,你们快来呀,他,他,是不是快死了?!”

猎户打扮的男人几步跑过来,毫不犹豫从树下抱起奄奄一息的少年,一家人快步跑回小院。

晚上少年醒过来,少年长得很好看,好看的让人觉得月光是不是吻过他的容颜。

少年走路的时候,有一点跛脚。可少年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从容,淡定,虽然有一点不尽人意的地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纯净。

猎人夫妇烧了一桶热水,拿出一套干净衣裳,可是少年却目光闪烁,手足无措。最终在猎人夫妇一再的劝说下,少年才慢慢腾腾开始洗。

少年脱下衣服时,猎人夫妇着实被惊了一下,只见一圈一圈的伤疤遍布少年身上,状似水中荡开的涟漪,又似榆树上串串榆钱,既丑陋的让人心悸,又让人心生怜悯。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女人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顶,柔声地询问着。

少年微微弯腰,语调柔和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更不知道我多大了,一个有钱人收养了我,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又把我赶出来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只能以乞讨为生。”

“孩子,可怜的孩子,你看着也就和我们球球差不多大啊!”

妇人言语中透着怜爱,母爱的本能使她不由自主的将少年揽入了怀中。

“孩子啊,我们家是以打猎为生,日子只可勉强维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愿意留在我们家吗?和球球做个伴。“

妇人伸手拉过球球,让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球球比少年高出一个头顶,少年脸上比球球多了一份风霜。

“我愿意,我愿意,我求之不得,感激不尽。”

少年双膝下跪,眼中闪着泪光:“娘。”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紧接着,又转向父亲:“爹。”

夫妻两个高兴地扶起孩子,把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

“我虽是打猎的没读过书,可我们家却姓文,球球是在榆树下发现你的,那你以后就叫文小树吧。”文猎户满眼含笑地拉起妻子的手:“你不是总说咱们家人口单薄吗,这回好了,咱们家有两个儿子了,高兴吧!”

“可是,你们应该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呢?”母亲慈爱地左瞅瞅,右看看。

“我是哥哥,当然是我是哥哥,我个子高一点,弟弟个子矮一点。”球球努力踮起脚尖,证明他比小树高,他应该是哥哥。

“那好吧,那我就是弟弟。“小树痛快地说,双目望着球球:“哥哥。”

“那你们两个今后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保护啊。”

“嗯,我学过认字,我可以教哥哥识字的。”

“好啊,我们家终于可以有识字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自己的大笑声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老榆树的怀抱里睡着了,头顶上蓝天白云点缀在绿叶间,闪闪烁烁。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我举起手刚要敲钱小榆家的院门,忽然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我心里不由一阵狂喜。

“钱小榆,钱小榆.......”我几乎是冲进钱小榆家的,大白猫听见我的呼喊声“嗖”地站起身,从躺椅上一跃而下,站在地上抖了抖身上的长长的毛发。

“钱小榆......钱小榆......”

就在我快要冲进客厅的时候,从屋里走出一位阿姨,“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阿姨好奇地看着我,手里拿着的西红柿上,还滴着水珠。

“钱小榆,阿姨,我找钱小榆,他...他在吗?”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同鼓点一般在胸腔内咚咚作响,呼吸也随着变得有些急促。

“你找小榆啊,他在后院,你跟我来。”

阿姨说话的时候很温和,可是我的心好像快从心里蹦出来一样。

在一片花海中,钱小榆正闭着眼躺在一个躺椅上,阳光,少年,鲜花,看上去那么美好。

“钱小榆,你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你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你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吗?”

我们在着急地找他,他却在这里悠然自得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我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呼死他最好。

躺椅上的钱小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更加生气。我紧走几步,来到他的正对面,看见钱小榆脸的时候,不禁愣了。

躺椅上的钱小榆脸色泛白,嘴唇微微有些发紫,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单薄,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虚弱与无力。

“钱小榆,你怎么了?“我的满腔怨气瞬间转换,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与忧虑。

“钱小榆,这才两天不见,你怎么变这样了,你是病了吗?你是因为生病才不辞而别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温小秋,你怎么来了?”

钱小榆除了脸色变得难看了之外,那股子冰冷劲还真是一点没变。我心里不管是怒气还是忧虑,都被他一盆凉水瞬间浇灭。

“你无缘无故的玩失踪,你说我为什么来的?我不知道去哪找你,我能想到的只有这!”

“我不在,你很着急吗?”

“那你说呢?”我没好气地说。

我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该担心他的身体,还是该生气他的不冷不热。

“给我一杯水喝吧,好吗?”

“好的,好。”我赶紧把旁边茶几上放的一杯白水递给他。

喝完一杯水后,钱小榆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泛起了一丝红润。

钱小榆的眼睛瞟了瞟旁边的躺椅:“躺一会儿吧。”

这奇怪的邀请!有请人坐下的,还头一次见请人躺下的。

“我不,我刚刚躺了一会儿了,不躺了。”

我忽然下意识地想到了刚才在老榆树下睡着的傻样子,不禁有些自嘲。

“咳咳,我看看你家这院子里都是栽得什么植物。”我本来是信口说说,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没想到这一看之下,我不禁呆了,他家院里的东西,我是一样不认识,一样没见过!

“钱小榆,你家这,这都是什么啊?我怎么都没见过!”

“你见过什么呀?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又不懂。“

他声音不大,口气平淡,不带任何色彩,可我还是有一种想要打他的冲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