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我这就来。”陈映雪推开门,看到方莹莹带了三个婢女站在对面,其中一个婢女正是送饭的黑衣女孩。
他三人跟在方莹莹身后,走过蛊王殿,踏上登峰的石阶。
蛊母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漠蛊王谷里三十二位长老站在山下,还有约莫一百武士手持长矛弯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捉拿陈映雪三人。
方莹莹站到蛊母身后,看向通往云层的天梯道,“从这里爬上去就是登天台了。”
陈映雪把刀插进腰带,正要上去,蛊母忽然说道:“登天台供我巫族神灵,盛有巫族神器,异族人本不能上去,但念在你对蛊王谷有功,我允许你接触神器取得绝阳蛊,只是此举无疑忤逆了我巫族先祖,你需三步一叩首,五步一大拜,踏过三千二百一十级台阶,跪到登天台,才能得到绝阳蛊。”
“什么?”张天门跳出来大喊,“从这里跪上去?”
陆离也表示不满,“蛊母,且不说石梯陡立险要,光是走上去都有摔下来的可能,跪行上去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巫族的规矩便是如此,你可以放弃,我们已经备好马匹,让你们离开。”蛊母背过身去,懒得与两个小毛孩争辩。
陈映雪抬起头,遥望看不到顶的石阶。
高峰与地面锤子,建在山上的石阶与地面几乎只有六十度,若按照蛊母的要求爬上去,不及半道,定会摔下来。
方莹莹瞪了张天门一眼,“上一个这么爬上登天台的,还是一个叫素文纯的华族人,就是他在登天台留下了破云剑。”
素文纯!
陈映雪听到这三个字,先是一脸不可置信,随后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像是明白了什么,果断把刀取下交给陆离,朝蛊母喊道,“在下愿按照巫族规矩,上登天台。”
蛊母听了这话,好似从梦中惊醒那般,转头看了陈映雪片刻,慢悠悠地道一句:“好,你一人上来足矣。”
山下武士散去,留下长老们席地坐在石阶尽头,而蛊母抓过方莹莹的手,脚踏虚空,轻飘飘地向云间山顶飞去。
“你们等在这里,注意巫族人。”陈映雪对蛊王谷不信任,让张天门二人把守路口。
他挽起衣摆,面朝看不见顶的山峰行一大拜,向上五步,而后一叩首,额头点在石板上,适才站起来,重复方才动作。
如此爬行一刻,才走不过五十级台阶。
张天门跟陆离一脸担忧,生怕他会一个不慎掉下来。
他就像个木偶人,机械地做着跪地、爬行的动作,每一步都牵动身下人的心。
他的处境本就岌岌可危,不巧的是山谷里吹来几阵大风,搅得林木左右摇晃,连身下的张天门二人都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陈映雪更是被吹得摇摇欲坠。
难道这也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吗?
如果是的话,不妨来得更猛烈些!
陈映雪额头点在地上,望着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苦笑一下,继续向上爬。
他已经爬过一百多级石阶,可距离终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噬心蛊在发作,力气也在消耗。
他扫去心中一切杂念,念着父亲教他的静心咒: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静,而心扰之。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
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陈映雪念着念着,身体里的炁缓缓流动,在他肌肤表层凝出一层微不可视的白光。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体表面的变化,只是一味地叩首上行。
“呜呜呜!”山谷里的风更猛更烈了,黑云压下来,几乎淹没了他的身躯。
随着乌云当中雷光闪过,一记闷雷响彻山谷。
其后,密集的雷声犹如鼓点响动不止,紫白闪电纷至沓来。
“噼啪!”
一记银白闪电打中陈映雪身前石阶,在石板上灼出一道黢黑的花纹。
陈映雪的心跳暂停一瞬,一张流满汗珠的面孔也因心脏痉挛而发白。
他呆呆地跪在地上,望着头顶不断垂落的闪电,心头五味杂陈。
过了许久,他冲天大喊:“上邪,难道这九州当真无我立身之地嘛?”
无人回应他的呐喊,狂风席卷沙尘遮蔽他的视线,回荡在他耳畔的始终只有风声。
一阵阵闪电落到他身旁,却都不曾触及他的身躯。
他狠狠擦去脸上汗珠,看到衣袖沾染血迹,才知自己已经磕破了额头,而双腿膝盖也发肿出血。
可前途依然漫长,他带着满腔愤怒,继续磕头上行。
越到高处,雷声越加震耳欲聋,闪电声势更为浩大。
电闪雷鸣中,陈映雪渺小的身躯几乎要被来自穹顶的恶魔吞灭。
随风满地石乱走。
风头如刀面如割。
他已无心关注头顶不断降下的闪电,后背浸出的冷汗很快被狂风扫净,双腿酸软站立不定,整个人血流被面,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一样。
在穹顶第一滴雨珠砸到石板上时,陈映雪终于爬过三千二百一十级台阶,来到登天台。
此地与蛊王殿布局相似,一尊三丈高的石像屹立圆台中央。
他擦去眼上血水,巍巍颤颤地站起来,看清了石像。
那是一尊半人半蛇的雕塑,人身是赤裸的女人形象,双手托掌,捧着山顶狂风,后半是一条盘绕的蟒蛇躯体。
蛊母跟方莹莹跪在石像面前,见着陈映雪过来,也只是露出一瞬微微惊诧的神色。
她们虔诚地念着祝词,因是巫语,陈映雪听不懂她们在念叨什么。
一道紫色闪电打在石像头顶,紫光顺着头部传到双掌中,现出一条纯白蛊虫。
蛊母上前,捧过那条纯白的的蛊虫,对陈映雪道:“异族人,下跪受蛊。”
陈映雪重重跪在石像前,伸出双手去接。
那蛊虫一落到他手掌心,就受惊一般下钻,在陈映雪没感受到任何伤痛的情况下,凭空钻进他的身体。
他清楚地看到银白蛊虫钻进左手,以极快的速度爬到心脏,随后一阵白光从胸前亮起,蛊虫没有身影了。
九天之上闷雷爆响,闪电以比刚才更加密集的程度降落。
云层之中一道闪电垂直而落,砸到陈映雪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