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雪大感不妙,赶忙起身。
正当时,一个黑衣人举起手中大刀,“呜哇”一声从几丈高的树上突袭。
黑衣人的进攻方式鲁莽而又笨拙,完全凭借自上而下的重力压制对手。
他似乎看准了陈映雪焦急回奔的心态,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手中兵器上。
这一刀若是成功,定能将陈映雪劈成两半。
长刀先黑衣人抵达陈映雪头顶,刀刃即将碰到少年发丝的那一刻,一道白光从二人中间闪过,那是陈映雪手中的风魂刀,因为急速舞动而留下的痕迹。
其后,只听“铛”的一声清响,一指厚的大刀竟被长刀切断。
黑衣人还没看清长刀来路,又见白光好似巨龙从少年身前奔驰过来。他下意识地松开刀柄去抵挡迫在眉睫的危险,然而动作太慢,长刀在划断刀身后不经任何停留径直向他刺去,他握住的只有染上红血的刀身。
陈映雪来不及看黑衣人真面目,前方喊声连连,定是张天门二人跟辉夜产生争斗。
他脚尖刚刚落地,就如离弦之箭飞向来处。
只见陆离躺在血泊中,张天门抓起一根木棍冲向辉夜,被辉夜反身一脚踢飞出去。
他赶忙扶住张天门,冲地上陆离大喊:“陆离,你怎么样了?”
陆离没有回答,全无声息。
张天门按住绞痛的腹部,指着辉夜念道:“大哥,他杀了陆离——”
“你杀了我天道护法,岂能全身而退?”辉夜脱去外衣,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在他胸膛上,刺有天道标识的纹案。
又是古风月的走狗!
陈映雪把张天门缓缓放下,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眼前男人。
“即便我不能退,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辉夜上前三步,抬起双手,四周露水在他手中汇聚,凝成一把长枪。
陈映雪嘶吼着,大步向前。
忽然,从辉夜身后凭空跳出两个黑衣人,手握短刀飞来。
陈映雪以刀前划,拉出一道刀气,击碎二人兵器、划断他们的上半身。
辉夜冷笑一下,握住长枪突刺,然而陈映雪势头不减,接近长枪时身体上扬,顺着枪身旋转前行,从辉夜眼前一晃而过。
露水结成的八尺长枪破碎,辉夜的上半身也被切成两半。
他没看清少年的动作,只知道悬浮在身体表面的水盾被破开,那种奇怪的力量足以叫人眼花缭乱。
“你……竟有风之……”
陈映雪没搭理他,腾空翻身,落到陆离身前,抱起浑身是血的陆离呼唤:“陆离,你醒醒呀!”
陆离勉强睁开眼睛,举起右手,忽而又垂下。
他的心脏跳跃很快,身体没有失温,还有气息流动。
张天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围在陆离身前,上下看了一会儿。
“大哥,陆离没事吧?”
陈映雪为他把了脉,又掀开衣服看了看受伤部位。
在陆离小腹位置有一道明显的拳印,此外身上再无伤痕。
“他脉搏微弱,一时半会肯定醒不来,应该是辉夜动了手脚,扶他上马,我们去找郎中。”陈映雪跟张天门合力把陆离扶到马背上,连夜往前走。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盏火把照亮四周。
张天门心里空落落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欲望。
他看到陈映雪狐疑地望向左右,而整片树林里只有马蹄声,辉夜的同伙不知藏在哪里。
天快亮时,山里起了雾。
湿润的水汽浮在手上,爬进背心里。
陈映雪把外袍盖在陆离身上,望见前方出现炊烟。
有座城镇,还有一片不见边际的大海,出现在山脚下。
想来是到了南海边陲。
陈映雪紧绷的心稍许舒缓,抓住缰绳的手抖动一下,甩去绳上露水,对张天门道:“前面有座镇子,不知道素文纯在不在那里。”
“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找素文纯?”
陈映雪垂下头,“我也不知道。”
下山的路陡峭难行,他干脆把陆离背在身上,让张天门断后。
两人踏上山下官道,跟在商队后面走进镇子。
时隔数日,再见到这么多人,他们心里都生出一些异样,竟有些不适应。
张天门找商队卖了马匹,换来一些银两,在镇上一家客栈入住。
陆离还没有醒来,比起昨晚,他心跳的速度趋于平缓,肌肤变得惨白。
陈映雪把他放到床上,用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过了片刻,他才迷迷糊糊地喊了几声,可那声音十分含糊,两人凑到他嘴边,也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
“天门,你好生照看他,我到镇上请位郎中过来看看。”
“好。”张天门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
陈映雪关了窗户,合上门下楼,吩咐掌柜的端些饭菜上去。
与掌柜说话的时候,他留意到大堂里的人都是商旅,带刀的不足三人。
他仍不敢大意,借了一顶斗篷戴在头上,混进热闹非凡的大街,谨慎地四处查看。
这座沿海而建的城镇似乎没有名字,住在这里的不是渔民就是商贩,来往人奇多。他在镇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一处药铺,一番打听,才从一个卖鱼大叔嘴里打听到沿海树林里住着一个老和尚,他精通医术,平日里谁有伤有病,都会求他帮忙。
提起那个和尚的时候,卖鱼大叔的眼睛不自觉看向镇子尽头。
陈映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望见一座山庙。
“大叔,和尚为什么不住在庙里?”
“嘿,以前老法师也住在那庙里,可前几年来了另一伙儿和尚,把他赶出来了。”卖鱼大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怨愤的表情。
陈映雪不再多问,向大叔道了谢,沿着镇子左边的岔路往前走一刻钟,果真看到一座潦草的木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坐在门口,木讷地望向前方。
他上前双手合十,毕恭毕敬行了礼,说明来意。
老和尚微微点点头,用一种缥缈的语音念道:“带我去吧。”
陈映雪没想到老和尚这么好说话,不经多想,就把和尚带到客栈。
老和尚上下察看陆离伤势,片刻过后,合上双眼,沉沉道:“施主,若贫僧猜的不错,打伤他的人应是一个刺狼头纹身的男人!”
“怎么?大师识得那人?”
“他叫辉夜,三年前,我徒弟就死在他手上。”
陈映雪跟张天门默然不语,心里很是不安。
连老和尚的徒弟都死了,老和尚怎么可能救回陆离?
但老和尚一句话又点燃二人希望。
“贫僧尚有一法子,可祛除辉夜的毒,但需要施主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