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孤负春心[99]。独自闲行独自吟[100]。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101]，月浅灯深[102]。梦里云归何处寻。

·评析·

前代诗人词人之于纳兰容若产生最大影响者有三：李煜之疏朗，晏几道之纯挚与王彦泓之刻露，济以纳兰特有心性气质，即酿变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王国维《人间词话》）的卓越成就。此一点应是研究纳兰词的重要课题。本篇写情，多处点染小晏词，可视为追溯渊源的典范例证。首句全袭苏轼《念奴娇》（大江东去）之名句，前缀以“明月”二字，便觉生新。两个“笑我”顶针连用，亦不徒修辞之妙，是大有深意之笔。联系到后文“月浅”之“月”字正照应首句，前时共对之月所以“应笑我”，笑我今日独处，笑我当日不够珍惜也。回环往复，一片真挚，溢于言表。末句则谓梦里之寻本已空幻，而“何处寻”梦尤见虚茫，传达出深深的惆怅和绝望。虽翻用小晏与贺铸词句而又转进一层，此看似轻巧，实则点化而能浑融无迹，殊非易易。此最为容若长技，亦是其天才发越处。

·附读·

采桑子 何振岱

花开花谢云烟过，百意消沉，犹念晴阴。不许芳菲不上心。　 闲愁闲倚俄千匝，都付闲吟，楼迥灯深。已负当年况到今。

采桑子 黄侃

遥帷未必相怜惜，空抱香心，月暗烟深。一脔秋眸何处寻。　别前心事谁能忆，自判兰襟，又到而今。伫苦停辛独自吟。

浣溪沙 吕贞白

惜取红芳点翠茵，等闲孤负一年春。襟边犹着旧题痕。　悄展鸳衾移凤枕，暖融麝炷袅香云。那回魂梦最温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