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厨离得她最近，眼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露在口罩外的肤色都变得惨白，就连额头都沁着冷汗，忍不住问道:“厉厨，你还好吧？”
厉致摇摇头，没做声。
大概是终于没时间吃饭，觉得太累了就喝了两杯冰咖啡，然后吃了一点苹果。
顾憬修偏头，借着让见习厨师拿东西的姿势，看了她一眼。
应该是很不舒服，她收拾好最后的东西时，捂着肚子，眉头紧紧皱着，整张脸虚弱的没有任何的颜色。
顾憬修微沉了语气，没有半分商量道:“不舒服，就赶紧下班。”
相比较他平时的温和，这种略带强势的语气倒是让在场的不少厨师和服务人员都是微微一愣，总觉得这样的顾先生不对劲。
厉致也是一怔，忍着还能忍受的不适摇摇头:“我没事。”
沈厨也在旁边劝道:“厉厨，你都已经下班了，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觉察到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厉致紧皱着眉头舒展开，点了点头，“好，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沈厨点了点头，见她还在坚持将剩下的一点事完成，只能时不时的注意些
胃里的确越来越难受，那种说不出来的不适让她觉得身体都在颤抖。
渐渐的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厉致努力的平衡胃里的不适，好不容易收拾完剩下的事，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嘴巴，快步走了出去。
厉致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吐的昏天黑地，险些都要将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她冲了冲水池，然后扶着墙壁平息了片刻，才终于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只是，脚步有些软，厉致在洗手台前接了水反复漱口，又洗了洗脸，冰凉的水刺激着她的皮肤，这才让她的神智清醒了些。
想着等会还要去见一个客户，厉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抬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过道那，突然，她的脚步一顿，就停在了那里。
顾憬修衣服也没换，白色的厨师服，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就站在离洗手间门口不远处。
看到她走了出去，他迎了上去，不由分说地将手里温热的纸杯塞到她手里，他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刚用冷水洗过脸，额头上的温度有些冰凉。
顾憬修皱起眉头:“你晚上吃了什么？”
“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吃什么，就喝了两杯冰咖啡……”厉致有些不自在，白天沈厨有事没过来，厨房里也没有其他人手。
为了解困，她就点了两杯咖啡。
如果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绝对会先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喝咖啡。
听到她的回答，顾憬修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指望着谁来心疼？”
和顾憬修相处得越久，厉致对待他的方式就越容易固化。
早些年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有着比厉致更为超前的经验和年龄优势，他会像大哥哥一样，关心她的专业知识，询问她的学习进度。
即使偶尔和王盼儿一起聚餐，也会被他揪着询问一些专业知识。
后来，她酒后失态，连带着本将他当成朋友的心思都没了，让她有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面对他。总觉得心虚不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们说开了那件事，她仍旧觉得保持距离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她不咸不淡的出声:“我才没有……”没有想过让谁心疼。
话没说完，她却生生止住了。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王盼儿前几天数落她时说的“你压根就没将顾憬修放在平等位置上对待”的意思。
她性格寡淡，对情欲没有半点渴望和需求。
甚至，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她只知道什么样的距离适合普通关系的朋友，所以，在顾憬修表白时，会不自在，还会觉得乱七八糟。
本能的接受和索取，并未尝试爱情是双方的势均力敌，需要平等的付出。
可是，她却没有。
突然的，开了窍。
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连带着她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厉致握紧纸杯，深呼吸一口气后，回视着他，尽量克制想要离开的冲动，忽然，一字一句:“那你呢，会心疼吗？”
话落，原本平静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厉致觉察到他明显的一怔，连等他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低下头，快速和他错身而过。
等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厉致才停下来，倚着墙，闭了闭眼睛，那一刻心砰砰砰的不断跳动着。
她喝了口温水，强自镇定下来，
没事没事，正常反应……
没几秒，厉致仍旧没能迈过心里那道槛，离开餐厅后，给王盼儿打了个电话。
一整天无所事事，王盼儿正无聊地准备去找周时琛一起吃夜宵，接到厉致这个电话，险些没从沙发上蹦下去:“你真这么和顾憬修说的？”
厉致到现在都还没能消化自己当时的反应，郁闷的踢了踢路边的石头:“是啊，你说我……都跟他说没戏了，说这种话，是不是特别不合适？”
他，会不会觉得这跟轻浮？又或者在调戏他？还有，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甚至，可能会莫名其妙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这点小事就能翻出如来佛的五指神山？”王盼儿有时候真的对厉致的情商感到捉急，“看来顾憬修那边还没什么动作，你倒是迫不及待了啊，不过，你就得摆正自己的心态，不管你有没有想清楚你们直接的关系，是否觉得合不合适，你总不能因为感情这两个字连朋友都不做了吧？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厉致抓着手机，低着头，闷声道:“盼儿，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就是自作自受，毕竟是我自己的原因，所以，无论怎样，都是我自找的，那些心结什么的，本来就和顾憬修没任何关系。”
“不，大多特错。”
王盼儿忍不住请叹了一口气，这事厉致的确有原因，但顾憬修也有责任。
无论，顾憬修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优秀得让人垂涎三尺，就算他对厉致好的也没话说。
但，他们认识多年，他或多或少也知道厉致的心结。
明知症结，却不作为，顾憬修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唯一的症结就在厉致身上，如果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一定要先解除这个障碍。
一旦解决了，谁还能阻止他们两个地老天荒？
说不定，还会比他们更早有孩子。
隔着一扇门，王盼儿看到正准备下车来接她的周时琛。
王盼儿来不及多说，飞快地撂下一句话:“讲真的，你们要是能解决这些问题，指不定还能和我们一起结婚，哦，要是比我们早生娃也可以啊！”
毫无预兆地就放大招……
厉致脸色一红，不过却也不纠结。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信息的提示音。
厉致挂断电话后，点开屏幕就注意到是顾憬修的信息。
“晚上有时间去我公寓一趟，有些合作事宜和你商量一下。”
厉致唇边的笑意瞬间收起，她看着这条信息良久，摩挲着屏幕，回了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