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董事先生留赠的押运武器,就比这帮熟人敬业多了。
除了那挺披挂着森森弹链,发言不容打断的水冷小怪兽,其余就算对枪械不了解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是军队都舍不得列装的贵货。
一个九人班组里,一支全尺寸的标准步枪都没有配备,因为全尺寸步枪在进出车门的时候比较累赘,战时在车厢内支支棱棱的转动枪口也不够灵活,所以原世界的枪械发展史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的Para(比原型枪短一大截的伞兵型,性能降低,但是价格更贵,类似现在比较时髦的折叠手机)。
一挺野蛮鼓手水冷重机枪,两支尼德拉贡配镜短步枪,四支塔菲MK III卡宾枪,三支岩石锤泵动猎枪,就是守车内遗留的“车组自卫武器”。
九支枪的共同点,一是短,二是新,三是贵。
更短的长度,在载具守卫层面,确实是更合理的选择;合成小队风格的功能搭配,说明为车组配置武器的人,有着清醒的战术思维。
所有的枪,包括又大又黑又粗的水冷重机在内,都是“样机展示九九新”,看不到包浆,皮革枪带、附件包和枪械附件一应俱全,说明整个押运队既缺少日常演练,恐怕也未经过沿途打鸟以外的实战。
除了野蛮鼓手,其余单兵枪械的木制枪身上,都有琉塞恩商行的工匠们精心雕刻的“优选”标记,证明这些枪支都是在不高于3%的比例下,在同批次枪械中经过试射后挑选出来的精品,价格也对得起精品的身份,直接翻倍。
短步枪上配装的瞄准镜,比步枪本身还贵,在老马给的狩猎商品目录上,价格是步枪的5-6倍。
卡宾枪明显是小批量定制型号,原来的5发短弹匣,变成了罕见的25发双排双进长弹匣,如果不跟机枪比,射击持续性和火力密度都碾压一般步枪手。
猎枪是泵动式的,不止容弹量是普通双管猎枪的3倍,而且这种枪没有扳机断开器,每次拉动前护木上膛完毕后,只要一直扣住扳机,就可以自动击发,射速甚至比穿越前的半自动霰弹枪还要快,是“真男人坚挺3秒”的真实写照。
不知道那群押运员什么来头,身上看不出铁血老兵的凌厉气势,可又偏偏配了一身T0级别的不差钱毕业神装,把全部装备留给外来人的时候也毫不在意。
极大可能是董事先生口中的镀金二代,甚至非常可能是自己这个名义上“十七连”一员的同僚。
这些差生文具多的现象一定要狠狠批判。
如果是给自己的,请务必来得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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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折叠车站里的摆钟从来没准过,因为每次车站进入折叠状态时它都会停摆。
为了给客户留下一点深刻印象,李铁回到宿营车里,用热水澡洗去一天一夜的油腻和疲惫,仔细刮了胡子,梳了个入乡随俗的绅士油头,重新换上昨天打闷棍以前穿着的社交战袍。
主打一个有条不紊,淡定从容。
“别人很清楚这其中的难度,但你偏偏表现得异常轻松。”
带不来利益的装十三,会令人觉得轻浮。
持续增强的神秘感,至少能打压别人讨价还价的勇气。
登上车站正线中,早就转向待发的命运号,牵引四节密闭棚车驶出折叠车站。
李铁沟通神秘刺青,抬手间将车站收纳折叠,然后再次激活预部署视野,朝向库里雅博尔的方向默默等待。
风势没有减小,等待的心境却不再一样,大概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也装到了吧。
当骑着自行车的值班员终于出现在增强视野的尽头,为了不被人骂做远光狗连累父母,李铁打开车架上的辅照灯,礼貌地闪动两下,值班员就沿着路基骑了过来。
看到水滴线上的列车,值班员就算心里有所准备,依旧觉得这一幕很是神奇——自己从昨天上午开始,明明一直在站内值班,完全没有这趟列车通过车站的记忆,更没有这趟列车在车站里的补给记录,皇后城那边的眼线也一直没发来它等待过桥的消息。
但它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这里——值班员没有怀疑货车是空心的,因为严肃场合不适合开玩笑。
这牵连到很多人的信用和利益,凡是涉及到利益的事情,本质都很真实,而真实的东西往往都不好看。
但是忠于职守,他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仔细检查了每一节棚车的铅封和锁具。
李铁等他看完,又回转到机车的时候才说:“值班员先生,请为我指引后面的路线。”
值班员:“我叫佩恩,贝特朗·佩恩。”
“曼弗里德,达利诺·曼弗里德”,从未遗忘‘熟人’们带来的危机感,为了规避一切泄密关联的可能,李铁随口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
“你有个亲戚叫麦克斯吗?”
佩恩:“我确实有个刚刚受洗的侄子叫麦克斯,你知道?”
李铁:“我呀,我以前认识一个叫麦克斯·佩恩的人,但应该不是你的侄子,他是个警察,年纪也对不上。”
值班员把自行车举上走板,在扶手上固定好:“我就不跟你聊我的家谱了,事实上我认识的亲戚也不多。接下来我带你去‘餐厅’,把刀叉放进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佩恩说完走进司机室,正觉得哪里不对的时候,才终于注意到李铁的一身装束和状态,再次陷入船长先生期待已久的恍惚和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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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车朝着远离库里雅博尔车站的方向,行驶了不到十分钟,减速驶入一个很深的侧线。
按照佩恩的示意停车后,拉响了四声短笛,停了一会,再次拉响四声。
极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串光亮,在大风中轻轻摇摆。
等那一串亮光渐渐接近,才发现每一个亮光都是挂在车辕上的油灯,一串亮光就是一队逶迤的马车。
大部分是农庄里干活拉东西的四轮马车,有一个皮卡那样的木质后车厢。
打头的则是一辆城里才比较多见的代步马车,不过车厢没有密闭,是敞开的式样。
马车上下来一位气质不凡的中间人,这种气质让李铁觉得有些熟悉,然后恍然地想到了黑暗萤火伊利亚。
原来眼前这位先生,以及那种富裕感染力的领袖气质,就是伊利亚一直在试图模仿的内容。
只是伊利亚天赋有限,吃完包子喷香水,仿成了另外一种同样无法忽视的样子。
值班员佩恩快走几步跟中年人低声交流过后,一起走向已经在车下等待的李铁。
佩恩:“麦索先生,这位是货主委派的邮差,达利诺·曼弗里德。”
“曼弗里德,这位是尼耶茨·麦索先生,库里雅博尔最有名望的绅士,奥卡库里的会长。”
李铁:“幸会,麦索先生。”
麦索:“幸会,剑鱼号的新任船长。”
李铁:“您知道我?”
麦索意味深长地勾起一抹笑容:“我知道剑鱼号,也知道剑鱼号刚刚换了主人。”
李铁:“我的荣幸。”
麦索:“董事先生在早上的电报里说,你和伊利亚已经从吉尔玛拉出发了,并且对我说剑鱼号的新船长是一位神奇的,值得期待的人。”
“真的神奇”,尼耶茨·麦索轻轻赞叹。
“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些想要阻挠这次交易的朋友们,都以为最乐观的状态下,你会踩着第五天的最后期限,才能把货送达这里。”
“结果第一天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连原本在这里接收货物的伊利亚都没回来,你就把货送到了。”
“不可思议,但是我很惊喜。”
“感谢你,剑鱼号的船长先生。”
“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会被时间埋没,以后的塔尔萨,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感谢您的评价,麦索先生。我们现在要打开礼盒吗?”李铁指了指四节封闭的棚车。
麦索:“当然,我期待已久。”
棚车的车门由铅封和锁具同时封闭,铅封一剪就开,只是打开锁具的钥匙,还在此刻不知身处何地的伊利亚身上——大概率是在皇后城返回库里雅博尔的待避客车上饱受饥肠之苦。
佩恩挥手从马车队里叫出一个老头,指着挂锁说了一句,老头点点头,从帽檐里摸出一块铁片,挨个捅进去左右晃动轻轻一别,锁梁就应声弹开。
也是很神奇。
老头退开没有摘锁,佩恩抽出一把刃口极薄的锯条,从第一个棚车的门缝顶上伸进去,慢慢的向下滑动,每当遇到阻力时,就小心翼翼地前后拖拉,似乎是把门后的什么东西锯断了的样子,然后继续沿着门缝往下滑,直到地板。
其他三辆车依次施为。
然后佩恩缓缓,缓缓地推开了棚车的滑门。
棚车里整齐码放着一摞摞包装货物的密闭板条箱。
以及一摞摞车门拉发式的烈性炸药。
此时连接导火索的拉火绳,已经被佩恩整齐锯断,重新变成人畜无害的一段纤维。
尼玛!
一群老银币。
李铁脸色不变,心里早就开始炸毛。
怪不得这么放心啊,什么信心感染全是屁话,人家压根就不担心这些东西会被人得到。
守规矩的人如果守不住这车货物,逃命前拉开车底炸药的导火索,内外夹击的双倍威力,能净化一切靠近它的贪婪,严守一切秘密。
不守规矩和阻止了车底炸药引爆的袭击者,同样能感受门后拉发炸药和车底炸药的双倍热情。
除非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想知道,就得先开门,内外两层while (true),真TM尿性。
没一个省油的灯。
密闭板条箱有大有小,每节车厢装的不太一样,箱子外面都是数字编号的白皮,没有文字标注。
板条箱在众人配合下,被一个一个地搬上马车,重新列队运走。
包括车厢里的炸药,也一起装车运走。
麦索拿出一个封口盖着火漆的信封递给李铁。
麦索:“船长先生,你用超乎想象的完美,交付了这次委托,并且用行动证实了,你拥有着恪守信用的高尚品格,是一位真正的值得信任的绅士。”
李铁内心暗暗吐槽:“我是用命证实的。”
麦索:“我非常期待以后的合作,这里面是证明本次收到货物的信物和确认回执,你把它交还董事先生,这一单委托就算完美交付。”
“并且明天我会亲自给董事先生发一封电报,来表达我的赞美。”
“但在你踏上归途之前,不知道能否请你帮个忙——这算是我本人发布的另外一个委托,与货物交运无关。”
李铁:“麦索先生,但说无妨。”
麦索:“你在车站时对佩恩说起过,在车站周围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是吗?”
李铁:“是的,麦索先生,我很确定,如果你有车站附近的详细地图,我甚至可以帮你标出他们的精确位置和人数。”
“如果您有熟悉环境并且足够机灵的人手,很容易就能核实这些信息。”
麦索点点头:“我会安排人就近监视。”
“我想委托的事情,也与此有关。”
“客人既然到了,主人不去招待有失体面。”
“贸然去请,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我想借助您的列车,给他们单独摆一桌宴席。”
李铁:“属于我的只有这辆窄轨机车命运号,后面的货车都是董事先生的财产,如果董事先生没意见,我也乐意之至。”
果然都是925纯银,一言不合就下套。
麦索笑起来:“我保证,董事先生不会介意的,客人们不会对它们造成太大的损伤,而且这次委托的报酬,将是董事先生交给你的这些车厢。”
李铁:“如您所愿。”
麦索:“那么请先到我们的村庄里歇息一晚吧,现在时间还太早,客人们闻不到饭菜的香气。”
李铁:“听从您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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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人手看守列车和及锅炉煤水后,李铁与麦索同乘一辆马车,佩恩继续骑自行车到达农庄。
婉拒了麦索的宵夜建议,佩恩带着李铁前往客房
去客房的路上,李铁问:“你之前介绍麦索先生是奥……奥卡库里的会长,奥卡库里是什么意思?”
佩恩:“奥拉尔涅卡欧帕拉蒂维弗库里雅博尔,‘库里雅博尔农业互助会’的字首音节缩写。”
李铁:“只有塔尔萨出生长大的人,才会把‘阿格拉尔内依’读成‘奥拉尔涅’吧,学校里可不会这么教。”
“你说得对,尼耶茨·麦索先生建立这个互助会的初衷,不仅仅是要帮助那些,世代依靠土地生存,却永远也吃不饱的人,保卫他们的劳动果实。”
佩恩眼里泛起奇异的光辉:“也要唤醒塔尔萨人即将被学校教育抹除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