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案卷一 野兽之河4

北里村命案发生之后，死者又是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局领导非常重要，成立了专案小组，由老队长牵头负责。

那一晚的案审会上，老队长先是让健哥就死者金学彬的尸检情况进行了说明。

结合尸体情况以及现场分析，基本可以确定金学彬的死亡时间就是16号，也就是离校当晚的八点至十二点，死因系机械性窒息，作案工具应该是皮带或者绳索类物品。

健哥也就案发过程进行了模拟：“凶手应该是站在死者身后，利用皮带或者绳索类物品勒住了死者的脖颈，死者进行了剧烈挣扎，最后还是被活活勒死了。”

随后，健哥还补充道：“另外，在死者的额头处有多处伤口以及大面瘀痕，应该是反复撞击墙面或者地面等硬物所致。”

我开口道：“在案发现场的地面上，确实有一片凝固的血痕。”

邱楚义补充道：“按照你所说，为了控制死者，凶手曾经抓住了死者的头，反复撞击地面，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

健哥点了点头：“基本就是这个情况。”

我质疑道：“结合我们了解的情况，凶手体格精壮，死者则相对瘦弱，无论年龄还是力量，凶手都占据绝对优势，如果他想要杀人，完全可以控制死者，撞击他的头部致死，或者使用皮带或者绳索勒死死者，为什么又要撞击，又要勒人呢，完全是多此一举？”

对于我的质疑，有些同事表示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为了杀人，凶手可以使用任何方法。

老队长没有急于做出判断，他针对目前掌握的线索以及初步走访调查结果进行了分析：

其一，案件性质。老队长认为这是典型的预谋性杀人，凶手利用约见，将金学彬带回租住的民房，在二人吃饭席间或者吃饭之后，趁着金学彬毫无防备，控制对方，并将其杀害，杀人之后，弃尸逃离。

其二，凶手的身份以及嫌疑范围。金学彬和凶手是认识，甚至是熟识的，这从金学彬对理发店老板所说以及他随凶手来到出租屋也可见得。从房东、邻居租户以及小卖部老板所说，凶手年龄在四十多岁，基本排除金学彬的同学以及同龄朋友。

另外，从凶手在北里村租房以及金学彬的重视程度分析，凶手应该不是本地人，他是从外地来到了东闽市，他们之间甚至很少见面。因此，排查重点仍旧是金学彬的男性外地亲友，重点是长辈群体。

其三，作案动机。金学彬家庭条件贫困，他在校生活也比较拮据，基本可以排除财杀，据金父表示，金学彬从小性格腼腆，甚至有些软弱，从来不愿与人结怨，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表示金学彬性格和善，非常老实，从未与师生发生矛盾冲突，至于感情方面，金学彬一直都是单身，也很少和女同学交流，从这两个方面分析，基本也可以排除仇杀和情杀。

对于金学彬这么一个普通的大专学生，似乎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法成立，但是从凶手的预谋性作案以及作案的残酷程度分析，这更像是报复，不管仇恨还是情感纠葛，凶手和金学彬之间应该存在很深的矛盾。

因此，老队长认为全面深挖金学彬的家庭及社会关系仍旧是重中之重。

除此之外，老队长还提出了一个疑点，那就是关于租房和杀人之间时间点的问题。

按照房东邵宝峰所说，凶手在近一个月之前租住了房子，却在租住的近一个月之后约见金学彬并杀人逃离。

结合之前分析，凶手不是本地人，他来到东闽的目的应该就是约见金学彬。

那么，早在他过来之前，就知道金学彬在职业技术学校上学了，这一点从他租住距离职业技术学校并不远的北里村民房也可以看得出来。

在金学彬被害之前，他们是否已经有过见面了？

如果见过面，他们之间是否发生了冲突，这与金学彬的被害是否有关系？

如果没有见过面，他为什么在北里村住了那么久，才约见并杀害了金学彬呢？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置一个普通学生于死地呢？

案审会结束之后，我和邱楚义陪着老队长走在最后，我问老队长接下来的打算。

虽然在案审会上，老队长表示全面深挖金学彬的家庭及社会关系仍旧是重中之重，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进行了走访，金学彬就是一个普通学生，人际和社会关系简单，似乎没有任何深挖的价值。

这个凶手非常奇怪，一方面，他和金学彬似乎非常熟络，一方面，他似乎又不存在于金学彬的人际关系之中。

老队长凝视着寂寥的夜：“没有凭空出现的人，也没有凭空出现的关系，既然他们那么熟悉，必然存在交集，凶手一定隐藏在金学彬的亲友关系之中。”

辗转反侧的一夜。

次日一早，老队长带着我和邱楚义来到招待所，就金学彬的事情再次询问了金顺民。

自从得知儿子死后，金顺民竟然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么听话，那么懂事，那么知冷知热的儿子会被人杀害，母亲和妻子去世后，他们父子相依为命。

如今，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没有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用粗糙的双手抹去了断线的眼泪。

老队长也表示了遗憾，但是案件已经发生，侦破命案，抓获凶手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金顺民稍微平复了情绪，老队长也向他问起了可能与金学彬联系的外地亲友，金顺民想了很久，也没有能够从记忆里找到任何线索。

他表示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外地打工，仅仅就是过年回家和老家亲友见面，他们没有多余的联系。

另外，他也没有听金学彬提到有任何亲友前往学校探望。

除此之外，老队长也向金顺民描述起了凶手的一些外形特征，金顺民仍旧摇头，表示亲友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没有在金顺民那里获知有价值的信息，似乎也在预料之中。

告别了金顺民，我们三人再次来到了职业技术学校，金学彬的宿舍。

当时，金学彬的舍友都在，他们纷纷表示，一定会协助警方，提供线索。

老队长也表示了感谢。

其实，金学彬离校失联之初，我和老队长来这里询问之时，我也简单翻找过他的个人物品，并没有找到任何与其去向有关的线索。

当时，金学彬仅仅认定为失联。

如今，他成了一具腐败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