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仰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好，一切准备就绪。”

卡斯蒂克家的一间地下室，科勒林独自坐在一个圆形石桌前。

这里是卡斯蒂克家专门用于举行共鸣仪式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门，只用一块画有五芒星符号的黑布遮挡。

只要有人轻轻揭开黑布，黑布立刻就会自动垂下来。在仪式开始之后，这块黑布就不能被打开，一直到仪式结束。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

与科勒林想象中的密室不同，房间内意外的很宽敞。除了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石桌，就只剩下分类过的材料柜，柜子数量不多，看起来非常清爽。

科勒林大概看了一下，其中有泛着黄光的绿色骰子状晶体；有黏连有红色组织的大块骨骼；有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有不知名动物的实角；有锋利的犬齿等。

还有各种金属材料以及他叫得出名的【动力回路】，【提醒回路】，【终止回路】之类的机械制品。

这些都是他让索菲去准备的一些共鸣仪式所需的材料。

让索菲去购置材料也是无奈之举，科勒林初来乍到，对这附近的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要到不同的地方购买物品还是太困难了。

毕竟玩家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从这个地方位移到另一个地方，而现实情况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顺带一提，科勒林昨天夜里为了找到自己家用了整整一晚上。

仅仅凭借一些名字和非常粗糙的位置关系在没有现代设备的情况上找路，难度比反杀绑架犯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至于购置材料的理由，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就是这些，谢谢你，索菲，这样一来查尔斯会很开心的。”

“查尔斯？”

“是的，我有一个朋友。”

“他有一个很感兴趣的共鸣实验，但是他财力有限，只好拜托别人帮他尝试了。”

“毕竟你也知道，这些材料对普通家庭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所以他就求助于我了。”科勒林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让他这么好奇。”

撒谎的时候科勒林神色自若，毫无紧张感，整个人非常松弛。

虽然他也知道要牢牢记住逝者为大，但是瞎扯的时候没什么时间编一个名字，于是顺口就说了查尔斯。

想必查尔斯也没什么意见。

“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话还是很方便的，尤其是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

毕竟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这些理由都是心照不宣的伪装，没必要往下深究。

如果被问起为什么不直接给查尔斯提供材料，也可以用尊重搪塞过去。

到这里，科勒林不再多想，从怀里拿出了《禁忌共鸣仪式目录》，开始了他的准备工作。

这本书是他在卡斯蒂克家里的仓库找到的，说是禁忌共鸣仪式，其实是一些实验事故的图鉴书，算不上什么违禁品。

“让我找找……有了。”

【下面记录的卡牌是一个残次品，因为发生过一些事故被列为禁忌了。

在这个共鸣仪式的过程中，通常会进入一个陷入迷茫，彷徨无助的信徒身体里，扮演他，寻求一名德高望重的主教的指导。

根据主教对你的指导与你的反应，可以得到不同的卡牌。

如果主教大喝一声，你潘然醒悟，觉得心里豁然开朗，就会得到一个拥有‘看破’属性的卡牌。

如果主教拿一根木棒虚击你，你摆出防守的架势，就可以得到一个拥有‘反制’属性的卡牌。

然而据相关人员回忆，共鸣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例意外，场地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所有大声说话的人都死了。

这个事故导致了数十伤亡。由于举行仪式的人也死了，事故原因无从分析，所以该共鸣仪式被列为危险仪式。

下面是关于该仪式的记载，仅作警示作用，请勿举行该仪式：

……】

“没错，就是这个仪式。”科勒林的目标就是这个共鸣仪式。

准确的说，是这个共鸣仪式的产物……哦不，说是仪式失败的产物更合适。

在原作中，这是一个名为【当头棒喝】的卡牌的背景故事，可以算是小彩蛋了。

这个背景故事其实就是对当头棒喝进行了本土化，内容上还是用来比喻使人猛醒的警告。

科勒林在想到这张卡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本可能会收录它的书。事实证明，对设定的深挖对他的帮助真的很大，无论是过去成为世界第一职业选手，还是现在现实中需要用到它。

他迫不及待地快速翻阅到仪式内容部分，无视了作者的警告，开始布置起了仪式。

他想要的卡牌是事故产物，但是事故如何发生的已经无从得知了。所以现在先试试进行正常的仪式，方便之后再做打算。

“将羊皮编成的人偶摆放成一圈，用狼牙充当石林，接着是……”

很快仪式就布置好了，当科勒林完成最后一步的时候，顿时两眼一黑，意识不知不觉就飘到了未知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科勒林慢慢苏醒了过来，此时他的意识还很模糊，而且周围的场景画质大约只有360p流畅。

这种扮演类型的共鸣仪式的体验与做梦相当，一般人只能对梦境做出粗糙的干涉，一旦动作过大，立马就会从梦境中出来。

共鸣者对扮演过程的掌握程度要取决于对仪式过程的熟悉程度，共鸣者自身素质的影响不大。这也是共鸣仪式失败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做清醒梦的高手，甚至是在梦里可以自己创造世界，在其中塑造出黑长直傲娇，金发碧眼萝莉，红发黑丝御姐等各具特色的角色，进而想象动作场景的清醒梦宗师，面对共鸣仪式也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

此时的科勒林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多少次之内一定要共鸣成功的目标，一整天的时间足够他大胆尝试。

至于材料，要多少有多少，他已经不堪重富了。

因此科勒林任由共鸣的过程自由发展，几乎不作任何干涉。

……一个小时后。

“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这一个小时的尝试中，科勒林反复进行共鸣，进展却非常缓慢。

他反复翻阅《禁忌共鸣仪式目录》，确认自己的仪式步骤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他跟扮演的对象差距太大？

是有这种可能，共鸣仪式中施术者和被扮演者的相性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看来要转换一下思路，直接跳过前面的步骤，对共鸣仪式进行改变。

要是放到外面，更改共鸣仪式是大忌中的大忌。每一个共鸣仪式都像是精密的仪器，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成功锚定了真境中的某个点。稍微做出改变，就很有可能发生严重事故。

有时候，就连仪式的创造者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仪式为什么成功了，反正只要它能运行起来就行。

不过科勒林艺高人胆大，以他的水平，现阶段金卡以下的仪式改造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不会出现卡毁人亡的严重事故。

顶多就是做出来的卡有一点阴间罢了。

话虽如此，共鸣仪式也不是可以乱改的，必须小心再小心。

科勒林沉思了一会，不一会就有了想法。

……

“行了。”科勒林抹了把汗，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接下来可以开始共鸣了……”

意识顺着仪式的指引飘向了真境的某处，这次与之前的感觉天差地别，科勒林清晰的觉知到自身的存在，连五指都能正常活动。

猛然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数根宏伟的石柱。顺着石柱向上，拱形的天花板绘着关于宗教历史的壁画，墙壁上部分镂空的地方射进刺眼的阳光。

显然，这里是一处教堂。

教堂的主体是黄铜色，天花板上的壁画则大面积采用了鲜艳的红色，非常抓人眼球。

把视线往下移，会发现一群形形色色的信徒正围成一个圈。他们或敬仰，或期待，或喜悦，或恐惧，却一齐低声诵念着祈祷语。

至于科勒林……

“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得到主的指引？全部给我大声点！重来！”

此时他正被众人围在中间。

只见他身着红色长袍，头戴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

手里还拿着一根形状与棒球棍十分相似的长木棒。

是的，他扮演的是故事中的主教。

科勒林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角色，开始指导这些信徒祷告。

信徒们被他这么吼了一声一时间停了下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以前从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情况。

好在真境的代码还是比较高级的，bug并没有产生，在信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时候，一个小机灵鬼已经带头大声朗诵起来：

“伟大的初生之主，科勒林·卡斯蒂克！善的追随你，恶的倾慕你！光明的渴望你，黑暗的也希冀你！你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是神为万物镀上的色彩！”

并没有在意为什么这些信徒赞美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科勒林看了他一眼，认可地点点头：

“好！很有精神！”

那信徒闻言显然有些兴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向其他信徒递去了得意的目光。

其他信徒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大声赞美起了科勒林。

科勒林感觉流程应该进行到下一步了，于是就高高举起手中木棒，对着刚刚这些大声赞美他的信徒的头顶虚击下去。

……

一不小心打到了……

……

一不小心把百香果混西瓜汁给打出来了……

算了，无所谓了，就当打地鼠玩音游了。

于是科勒林沿着信徒们开口的顺序和节奏一棒棒敲下去，唤醒了他们迷茫的心灵。

到了最后，信徒们全都跪伏在地上，仿佛已经领悟了主教给予他们的指导。

连一刻也没有为信徒们的死感到悲伤，科勒林把涂了渐变色油漆的木棒丢到一边，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共鸣过程应该已经结束了，不过经过科勒林的改造之后，这里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科勒林环顾四周，在中庭的最里侧，找到了一个黄金铸成的座椅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座椅的工艺极其精细，轮廓流畅。在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出不同的黄金色泽，富有层次感。

座椅的靠背上雕刻着一只机械化的巨兽，它拥有狮子的身躯和人的头，全身遍布蒸汽管和齿轮，背上镶嵌着蒸汽动力的翅膀。这些蒸汽装置与巨兽融为一体，象征着蒸汽与力量之神。

蒸汽与力量之神是真境的至强生物之一，在《多亚之歌》中可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

显然，此处教堂信仰的是蒸汽与力量之神，科勒林此时扮演的也正是真境中的一个蒸汽与力量教廷的主教。

在《多亚之歌》里，信仰是修炼的一种方式，甚至是最普遍的一种方式。即便没有任何天赋和能力，对共鸣知识一窍不通的人也可以通过信仰一个神明来成为超凡者。

而真境生物往往特点鲜明，即使再弱的生物也有其独到之处，因此《多亚之歌》里的信仰可以说是十分甚至九分的多。

不过要科勒林来说的话，这些所谓的信仰根本算不上什么。

作为一个吸收过先进知识的唯物主义者，科勒林具有灵活的信仰底线。

虚假的虔诚信徒：坚守教派原则，猛烈抨击异端，为神明献上忠诚，狂热的追求信仰的实现。

真实的虔诚信徒：灵活遵守教派原则，经常性充当异端，忠诚不绝对，没工资肯定不干活。

右眼跳灾，封建迷信！

左眼跳财，可以买张彩票去。

信仰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科勒林念头通达，掐着时间跪伏在黄金座椅面前，做起了一个主教该做的事，大声吟唱起来：

“伟大的温思默克·塔利亚布埃！”

“真境之中的伟大神明！”

“……”

这是很常用的呼唤祝词，用于祈祷神明降下一丝思绪。需要用到的物品很简单，只要足以起到定位的作用就行。

而对于蒸汽与力量之神来说，黄金座椅就是祂用来定位各处教堂的坐标。

座椅四周有一个无形的场域，会阻止其他生物靠近。一般来说，当主教念出呼唤用的祝词之后，这种场域就会被关闭，蒸汽与力量之神也会降临到黄金座椅上。

但这是一般情况。

“执掌契约的链接之主！缔结召唤的沟通之桥！”

“你是契约的源泉，契约皆是你的名字！”

“你是召唤的裁判，万物皆是你的臣民！”

“温思默克·塔利亚布埃，司掌契约与召唤的主宰啊！你的信徒查尔斯，祈求你的降临！”

是的，科勒林念的根本不是蒸汽与力量神教的词。

他要呼唤的是契约与召唤之神。

这种行为，要怎么形容呢？

在蒸汽与力量的地盘上和契约与召唤开了一场银趴，并且用的是主母圣子的名义。大概就是这样。

用蒸汽与力量的黄金座椅来开银趴就算了，居然还没叫它，蒸汽与力量之神这怎么能忍？

用蒸汽与力量的黄金座椅来开银趴就算了，居然用假名召唤它，契约与召唤之神这怎么能忍？

用蒸汽与力量的黄金座椅来开银趴就算了，居然消费我教已故的圣子，主母这怎么能忍？

已经不是同时牛了几个神明这么简单了，科勒林可以说一下子犯了好多不可饶恕的大罪。

首先到场的是契约与召唤之神。

教堂上空出现了一个被错综复杂的铁链缠绕住的天秤。这些铁链在混乱之中又遵循着某种秩序，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

如果直视这巨大的天秤，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自己今天是否犯过什么不守信用的事。

契约与召唤之神的到来一时间令教堂的主体大幅度晃动了一下，这是两者发生了碰撞。

由于这个教堂的防御机制，契约与召唤之神暂时无法进来逮捕科勒林这个罪犯。

好在蒸汽与力量之神也到场了。

教堂上空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首机械狮。硕大又充满流线美的身躯下是膨胀的力量，没有人会怀疑它可以踏平此地的能力。

“隆！咔嚓！”

主人到场之后，教堂开始产生了某种变化。

整座教堂都化身为精密的机械仪器，开始源源不断的冒出蒸汽，几乎要把教堂内部填满。

这些蒸汽能够防止科勒林逃走，只要他处在蒸汽内，就不能正常脱出真境。

果不其然，科勒林的身形被蒸汽给遮住了，一动不动。

人首机械兽并没有急于进去逮捕这个异教徒，而是飞到了天秤的面前。

于是蒸汽与力量和契约与召唤两位神明就此问题展开了讨论，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且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

至于主母？

她忍了。

开玩笑，一个小邪神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在两个至强面前蹿？这不是夫目前犯吗？

所以现场只有两位神明的意志在关于银趴问题上充分交换意见。

只是，此时此刻，没人注意到的是，科勒林在一片蒸汽之中，悄然坐上了那璀璨的黄金座椅。

蒸汽的确填满了教堂内部，但这里却是个意外。

黄金座椅不受这种蒸汽的限制，更重要的是，在蒸汽与力量之神降临之后，座椅旁边的场域就已经撤销了。而由于它还没有进入教堂，所以现在这个座椅谁都可以坐。

科勒林前面的一系列操作，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步。

这个漏洞也不能怪蒸汽与力量之神不小心，毕竟哪个人能想到这样的鬼主意，又有胆子实践？

“7，6，5，4……”科勒林一边在心里倒数着退出真境的时间，一边进行着改版共鸣仪式的最后一步。

在这个时候，两位神明发现了教堂内部的异常，迅速达成了共识，气势汹汹地降临到了教堂内。

然而，他们来慢了。

当蒸汽化形为暴虐的巨斧，铁链交织成残忍的绞刑架时，教堂内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下跪伏成一圈的信徒，以及威严的黄金座椅上的……

一只松鼠。

“吱。”

小松鼠嫌弃地用尾巴拍了拍身下的黄金座椅，一跃而下，旁若无神的在教堂里寻觅起了食物。

人首狮身的巨兽沉默了。

铁链缠绕的天秤也沉默了。

这只松鼠没有任何问题，它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松鼠而已。根本无从追溯那个人类。

而且他之前是属于匿名开银趴。

这样一来，等于是完全没有线索了，让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跑了。

两位神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

看来，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必须更新教廷的规则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