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群文明”……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了众人心头。哪怕是性格最为活泼的苏瑾，也变得一语不发了起来。
陆介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他终于睁开眼睛，对“伏婴”继续问道。
“黑色石板中所提到的‘我们’，究竟是谁？在石板留下的信息中是否有记载？”
“并没有，石板中的信息表达非常克制。除了‘牧群文明’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类似文明的信息。关于留下石板的文明，光从第二阶层语言解密出来的结果，我们对他们尚处于一无所知的地步。”
“伏婴”的声音毫无波动。
“既然这样，还有一些关键性的问题。‘牧群文明’的存在形式是什么？‘灭亡之镜’又是什么？‘镜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灭亡人类？”
“我这里并没有准确的，关于‘灭亡之镜’的信息……但是可以推测一二。
“——经过计算和分析，黑色石板激发出来的能量场，几乎不与任何粒子反应。唯一与它有关联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虛月波’。
“……黑色石板所激发出的能量场，能够完全规避‘虛月波’的量子扰动现象。所以如果要将它当成所谓的‘末日之匣’的话，那么所谓‘镜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虛月波’。而灭亡之镜，唯一只有可能是……”
“……我们脚下的月球本身。”
陆介凝视着地面，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这句话一出，实验室中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宛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
陆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
“……立刻联系‘世联’和太空军总部，我要与地球方面进行直接对话。”
就在陆介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
下一秒钟，警报在整个月面基地大厅中响起。
“这是……”
“？！”
实验室中的其他人都立刻慌忙地站了起来，至于陆介，则立刻将目光移到了“伏婴”的主机上。
“……虛月波数据，正在发生剧烈变化！”
“伏婴”的声音第一次透出如此强烈的惊异情绪。
而就在她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下一秒钟，整个月面基地，不，应该说是整个月球，都在剧烈震动了起来。
……
无从得知在另一片时空中所发生的事情。
尽管心中盛满了疑虑与猜测，但陆介并未将其说出来，而是默默地藏在心头，又在船上度过了好几天。
这艘载着他前往“浮屠”的船，应该是游轮改建的。船上除了修养仓和医疗室以外，居然还有很多娱乐设施，无论是健身房还是台球室，都应有尽有，倒是让林介消遣了不少。
但在一个人待在自己的舱室时，林介一个人查询最多的，却是关于一亿年前的历史。
陆介对他所说的内容，犹如石破天惊。
尽管内心还对其所说内容的真实性有一分疑虑，但林介依然将其纳入考虑之中，并在网络上紧急搜索了起来。
幸好苏摄芝为他所准备的卫星电话里，不止可以进行卫星通话，还能连接卫星网络，尽管网速没有光纤快，却比较稳定，所以在搜索这些知识的时候，并没有让林介感到棘手。
——但是越搜索，林介却越感到奇怪。
在现今的历史中，关于一亿年前的“生物大灭绝”事件，已经成为了如今人们的常识。
可以说，从小学开始，每一个孩子都会学到这样的内容。
而一亿年前的那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在历史书上，被人们称之为“间断期”。
现如今人类能找到的所有生物和细胞，都是间断期后出现的——至于间断期前的生命，只有些许活动的遗迹的存在，却没有任何的化石证据。
对于“间断期”形成的原因，现今主流的结论有两种：
第一，所谓的‘间断期’只是现如今人类认知的假象，那些一亿年前生物活动的遗迹不过是自然风化或物理效应的结果，真正的生命都是在这一亿年间诞生的，一亿年前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最多只有一些有机分子结构；
第二，“间断期”确实存在，但在“间断期”之前，发生了一场史诗级的灾难，将所有生命一并抹消，任何生物或细胞结构都没办法在剧变下的地球环境中存活下来。
……这两种结论，至少在林介第八次通话之前，都没有分出过胜负，前者觉得后者只是自寻烦恼，而后者则在不断地寻找那场灾难存在的证据，以及“间断期”前的生命痕迹。
尽管依然没有找到“间断期”前的生命，但科学家对那场猜测中的灾难，还是有了一些发现。
在地质学家的研究中，则是发现地球表面的地层和板块，在一亿年前曾有过一场剧烈的变动。
至于天文学家和气象学家，也调查出一亿年前地球的气候曾发生重大转变，全球进入了一场极端气候下的冰河时代。
……不管，尽管上面所述内容都是科学家们已经发现的结果，但关于形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却还是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
有人认为，在一亿年前曾有一颗巨大的小行星撞击地球，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掀起了满天的尘埃，遮天蔽日，以至于让地球的生物都陷入灭绝；
有人认为，是地球本身出现了史前最大的火山爆发，岩浆的高温使地球宛如炼狱，使一亿年前的生物无法存活，而在随后的冷却中，火山里短暂出现的高温生命也因此灭亡。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有无法解释的硬伤，也很难想象它们能造成全地球的生命集体消逝的结果。
……所以，时至今日，反倒是“间断期”前不存在生命的结论，在科学家中占了上风。
——就像是一把奥卡姆剃刀一样，将杂余的剔除，得到最简单的结论。
过往的林介，其实并不在意一亿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的他不同。
陆介那段话，将他拉入历史和现实的交点，让他必须把目光放到一亿年前，去思考那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自己与陆介的交谈，又对一亿年前的历史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那是真的的话。
“……一亿年前，真的已经存在在月球建立基地的人类文明了么？”
林介惊异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
就这样在船上度过了整整两天。
距离第九次时空通话只剩下一天的时候，船只终于靠岸了。
“那是什么……”
在靠岸之前，便被提前叫出来，在甲板之上等待的林介，尽管心事重重，但当他看着远处海岸线的轮廓，也还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浮屠’。”
苏摄芝在他身旁微笑着答道。
“……原来如此。”
林介点点头。
“……原来所谓的‘浮屠’，居然是一座如此大的岛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