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声沉闷的响声,我们终于迎来了放松的时刻。母亲的脚步也随之放松,缓缓地向着峡岭下方走去。
母亲不敢踏上上方山岭,因为那里是另一个猴群的领地。在猴群之间,它们通常不会轻易进入对方的地盘。
任何闯入者都会被原住方恐吓式驱赶离开,如果不肯离开,往往就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大战。而以母亲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和其他猴子打斗的。
母亲背着我,悠悠地朝着前方的山脚迈进。劫后余生的那份庆幸,宛如一股暖流,在我的内心深处缓缓流淌。我深深地领悟到活着的快乐。
此时此刻,我惬意地躺在母亲那柔软的背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静谧而美妙。这种幸福是如此纯粹而简单,仅仅需要母亲的陪伴,以及那给予我无尽温暖的脊背。
然而,就在我思绪飘荡之际,一想到已经惨死的父王,心中顿时犹如被落日的余晖所映照,泛起一片无尽的黯然神伤。
母亲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棵枣树下。抬头望去,树梢上还残留着一些枣子。然而,母亲并没有爬上树去采摘,或许是因为爬上去目标太过明显,可能会引来其它猴子。
她在地上仔细寻觅,找到了三颗上好的枣子,然后轻轻地塞到了我的手中。
接着,我们又继续前行了好一段路,在树影下竟有一片地菍。母亲温柔地将我放了下来,我们俩便一同在地上寻找地菍,享受这难得的美味。
在寻找地菍中,母亲在树丛中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着两枚板栗般的鸟蛋。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两个鸟蛋都递给了我。
我迫不及待的吮吸起鸟蛋来,母亲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如今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我不禁自问,为何当时全把它们吃了,不能分一个鸟蛋给母亲呢?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耿耿于怀。
血红色的太阳终于收起它锐利的光芒,天上的云彩映衬着一片犹如屠宰场地面般的血红色,久久不散去。在天空中,躲避着猛禽利爪的小鸟,到达了安全的家。
母亲寻到一片茂密的草丛,带着我敏捷地钻了进去。随后,她在草丛中精心地搭建了一个温暖的小窝。
母亲那疲惫不堪的身躯,一躺进窝中,便立刻沉沉睡去。我惬意地躺在妈妈舒坦的肚子上,也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母亲紧紧地抱住,我随之清醒过来。
我借助那朦胧的月光,看到母亲正紧张地抱着我,我感受到她急促地呼吸,似乎不想让我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全神贯注地用耳朵仔细聆听着外界的动静。就在这一时刻,“呜呜”一阵沙哑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森林里悠悠回荡。我立刻听出,那是猫头鹰的叫声。
母亲始终紧绷着神经,紧紧地抱着我。直到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山岭,母亲才将我背了起来,缓缓走出草丛,朝着山岭下方走去。
母亲不敢踏上那些杂草浓密的地方,只在略微宽阔一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她专注地聆听着鸟儿的叫声,一旦有鸟儿突然飞上天空,母亲便会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并细心聆听四方的动静。
就这样一直走着,饿了我们就摘点树叶充饥。我感觉母亲是想从山岭走下到山谷,再从山谷走到另一个山岭里好躲避猴群的追击。
我对这边没有什么印象,似乎母亲来过多次,知道怎么走,因为我没见过她走一次回头路。
母亲驮着我走到山岭的山腰中,酷热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我们,使我们变得没精打采。尽管嚼了些嫩树叶,可那点儿汁水远远不能满足我们口渴的需求。
此刻,我们极其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处水源,然后痛痛快快地大口喝上几口水,以缓解这难耐的口渴。
忽然,前方的草丛中有两只乌鸦,先后飞入空中,母亲立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观望,没有再继续向前迈步。
接着,我瞧了瞧脚边的峭壁,这哪里是峭壁,那简直就是悬崖啊!
按照赵教授教给我的知识,这个峭壁虽没有达到 90度那般恐怖,但至少也有 65度的陡峭程度。那高度大约有四层楼那么高,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岩石,几乎没有几颗植物生长在上面。
而母亲凭借着她矫健的身手,在大岩石之间腾挪跳跃,就像赵教授带我去坐过山车那般刺激,我紧紧搂着母亲生怕掉落下来,母亲有惊无险地爬到了峭壁下方。
峭壁的下方与上方截然不同,这里是一块非常平坦的地,大概有十多个足球场那般大,峭壁上方草深林密,而这里都是些稀疏的灌木丛,偶尔有几颗投对了胎的大树,屹立在这个开阔平台上。
我站在平台边缘,战战兢兢地往山下看去,只见一条似蟒蛇般蜿蜒曲折的公路,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
偶尔会有几辆卡车从上面风驰电掣般驶过,那呼啸而过的声响,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猴子们,皆对这些卡车充满了深深的惧怕,记得有一回,猴群在马路上结队行走觅食之际,一辆卡车疾驰而来。最终,卡车当场无情地碾压死了两个同伴,血涂了一地,那惨状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直至今日,每当它们看见卡车时,猴群们仍旧吓得浑身战栗,根本不敢靠近。卡车仿若就是它们心目中吞噬猴子的魔鬼。
母亲背负着我穿越过一小片灌木丛,遥遥地我便望见了那一泓潭水,散发着水汽芬芳的气息。
晶莹澄澈的泉水自地底徐徐涌出,汇聚成了这个三米宽窄左右的水潭。水面静谧,仿若一面完美无缺的镜子,映照着周边繁茂葱郁的树木以及湛蓝辽阔的天空。
望着这一潭秀色可餐的泉水,令干渴的我愈发难以忍耐,只想飞奔过去鲸吸牛饮。
可是妈妈没有走过去,将身影退缩到了灌木丛中,从灌木丛中悄悄地观望着潭水。
在大自然中长大的母亲,心中充斥着对饮水处的深深恐惧。那本应是生命之源的地方,却因为四周埋伏着食肉性动物而变得危机重重。
每当我们这些弱小的动物前往饮水时,那种命悬一线的紧张感便会扑面而来,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下一秒就沦为了食肉动物的猎物。
而这个地方,既是生存的关键,又潜藏着无尽的危险。对我们这些弱小动物来说,这是一个既爱又恨的地方。
我和母亲安静地守候着,没过多时,一对麂子母子从山下缓缓走来。
它们从我们藏匿的灌木丛旁路过,那只小巧可爱的小麂子蓦然察觉到了我们,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睁大,满是好奇地朝着我们这边瞧望。
麂子妈妈在我们身边停下了脚步,稍稍察看了一下四周,终究还是没能抵御泉水的诱惑。它带着自己的孩子走到潭边,低头喝起水来。
那只小麂子一边轻啜着水,一边往母亲身上依偎,眼神中满含无尽的美好。对它而言,依偎在妈妈身旁就是最幸福的事,好似只要待在妈妈身边,就拥有了整个美妙的世界。
我缓缓地低下了头,深情地凝望着被我紧紧拥抱的母亲。她那柔婉的背脊,恰如温暖的小窝,总能让我疲倦的心灵寻得安歇之处。我感受着她那无比熟悉的气息,是如此的安详、平和。于是,我缓缓地将脸贴近母亲那满是温情的面庞。
在我的眼中——她才是我的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