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吞狼之军

酷烈的日光下,辽阔的荒原已被战火笼罩。

一红一黑两支大军若蟒蛇般拼命厮杀,不惜用上火器与毒烟,从高空看去,数十道黑烟自双方接触的位置升起,于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彷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一只带着白骨爪套的金雕自浓烟中窜出,发起凄厉的嘶鸣,随即地面上飞出几个黑白相间的小点,径直飞向金雕,仔细看去,竟然都是不应出现在草原上的雨燕,此时却若飞蛾扑火般冲向体型远远胜过自己的猛禽。

反倒是金雕再度发出惊恐的凄鸣,反身就逃。

尖尾雨燕是的几乎一生都在飞行中渡过,甚至能在飞行过程中睡眠与交配。它们是地球上飞行最快的小型鸟类,平均飞行速度为170/公里每小时,最高时速为350/公里每小时。

金雕的最高时速则只有320/公里每小时,何况这还是只遭受过袭击、体力大幅度消耗的蛮军战雕,不消片刻就被三头雨燕追上,明明金雕无论体型还是杀伤力都远胜于小小的雨燕,面对径直冲来的雨燕却仿佛在畏惧着什么,只是不断改变飞行轨迹躲避、被三只体型远小于自己的雨燕追的漫天乱飞。

三只雨燕彷佛有智慧一般,在空中组成标准的三机编队,两只交替进攻,另一只则在高处顾全大局。

不消几个来回,躲闪不及的金雕就被一只雨燕撞个满怀,轰隆一声,雨燕爆炸在开来,化为一个火球将金雕吞没。

此为江南霹雳堂制微型雷火。

火云中,半身被熏的焦黑的金雕跌跌撞撞飞出,趁着残躯努力向竖立着狼骑的黑色军队滑落,却未意识到重创下太接近地面。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羽箭,精准将其从胸口处贯穿!

“真厉害啊!”常有仁将放在额头上遮阳的手收回:“几日不见,小小师姐的操灵飞鸟的功夫愈发娴熟了。”

一边同时操纵多只携带炸药的雨燕迎击敌军的猛禽,一边还有空在乱军中张弓射杀,同时还能兼顾整个战场动态。一人之力,堪比整支斥候大队,在这茫茫草原之上才是最适合岛津琉璃的舞台。

塞北荒原,这里乃是幻世疆域的最北部,汇聚【蛮荒】、【野蛮】、【游牧】、【侵略】等概念,所有与“金”、“蒙古”、“匈奴”、“羌”、“突厥”等南下侵略者相关的恶之幻影,都在这片理论上没有边界的荒原上源源不断大量产生。

若不定期将幻影清理,大量恶之幻影便会凝聚形成部落、族群、乃至国家等成建制的集团,再度侵略中原。

常有仁如今所在的这支军队便是为此而生。

试验性特种侠客混成部队【吞狼军】。

背靠武功院与整个江湖,成员中三成为拥有名号的侠客,剩下七成辅兵则全部都是侠客门派相关人士,个个在常规军队中都至上是一以敌十的猛人。

吞狼军在设想之初,便是一只能孤军深入无限混沌荒原,即便陷入整个草原,金兵、八旗、五胡妖魔围攻,都能连战连胜,将之全部歼灭的超凡军团。

一支不存在于现实中,全部由武林高手,搭配武功院研发最新型武备的侠客部队。

此时与吞狼军对阵的则是没有国籍,以狼为图腾的混成蛮兵部落。

由于侠客大军长期在荒原上犁庭扫穴、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式的扫荡,这无尽混沌荒原很久没有出现以大群、国家为单位,成建制的蛮族军队了。

上次有蛮人魔族能形成国家还是在华都建立之前,十万突厥大军陈兵草原,对中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南下侵略。

然后突厥的大宗师,号称西域战神的【武尊】毕玄就被小花学姐以“踩踏草坪”为理由在突厥十万大军眼前若猪狗般摘了脑袋,传首江湖。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要使华都成为幻世唯一的正统,非有雷霆手段不可。

“你可别光顾着看人家,自己中了流矢。”

一道阴影笼罩过来,挥出大手拨开射来的箭矢,竟是一位铁塔般的巨汉,比常有仁还要两个头,全身都盖在厚重的黑色铁甲上,手中大盾中心刻着一个“唐”字,还有一串中英双语的小字。

因为只有通过斗争,通过艰苦危险的斗争,我们才能取得我们民族进步。(for it is only through strife, through hard and dangerous endeavor, that we shall ultimately win the goal of true national greatness.)

“我那是忙里偷闲!”常有仁大喝:“小小兄,搭把手!”

“好嘞!”

被唤做小小的巨汉大声回应,双手都持着沉重的大盾,却是背后以机括驱动,伸出一只铁手。

小小兄,真名唐小小,是出生蜀中唐门的暗器机关术大师。身为巨汉却名叫“小小”,虽然在外人眼中反差感十分强烈,本人却相当满意,毕竟出身在【自在神通】派系的唐门,名字像个人已经很不错了。

想想那些不幸随机到“唐老鸭”、“唐郎”、“唐小鸟”的宗亲吧!唐小小至少是个人名。

彷佛已预先演练过无数次,常有仁一步踏上,机械之力将他整个人抛出去数十米,落地时已在一队黑甲,以狼首头盔为标志的骑兵中心。

常有仁发出长啸,单手挥舞锋利无比的星宿劫,剑光如水银泄地,剑身后是一枚红绳系着的铁牌,乃是小花学姐临行前所赠送,其上铭刻西奥多·罗斯福的名言:

【战争是增强民族性格的最佳手段】

漂浮而过的铁牌之后,近身的三骑黑甲兵连人带马被星宿巨剑斩断,回首一击搬拦拳,后方扑来的骑士面甲整个凹陷下去,立刻化为一股黑烟消散。

同时与他一齐飞出的还有其余数十名剑侠,其中不乏能御剑发出三尺剑芒的剑术大师,顷刻间就将一整支狼首骑兵砍瓜切菜般斩尽杀绝。

《武备总经》有言:昔齐以伎击强,魏以武卒奋,秦以锐士胜,汉有三河侠士剑客奇才!

吴谓之解烦,齐谓之决命,唐则谓之跳荡,是皆选锋之别名也,兵之胜术无先于此。

常有仁此时所在正是吞狼军最为精锐,必然出现于厮杀最激烈战场的选锋营!

他几乎是以一意孤行的态度拒绝了常月的陪伴,独自决定投身前线险境磨砺武艺,转让常月到后方守护岛津琉璃小师姐。

连续数周在前线厮杀,常有仁愈发感觉浑身真气如同一把火般在体内欲燃欲烈,似乎是将天地作为烘炉,敌人作为干柴,愈是战,气息便愈是强烈,其中更产生他所难以理解的变化。

每到夜间,他又能感受到直面“真魔”后,胸口所残留着大日印记,当日红衣女子睥睨万物、不可一世的场景犹在眼前,巨大的差距鞭策着他次日更加拼命厮杀。

明明修炼的是相同的“混元一气”,他的真气愈发狂热,如火焰般愈演愈烈。而隐身于天地间,对敌射出致命之剑的岛津琉璃真气却像水,无形无质,方能隐身融入万物之中,不被察觉。

是因为万樱学姐的影响?还是混元一气作为小花学姐所传最基础内功的特点?此时他们还不得而知。

“下一波要来了!”

迎面而来的是密密麻麻,如波浪般分层次涌来的黑色狼兵。这骇人的波涛尚远,已有无数骨箭雨点般落下

常有仁后跳两步,与三位同僚一起再度缩回铁甲巨汉高大的身体之后。

唐小小站在阵线最前方,手中巨盾合并,变形为一枚大伞,将身后人尽数盖住。

在阴影中四面张望,四下前锋营,其他的侠客同僚也各显神通,用风格特异的方式防御箭雨。

有人以凌波微步的身法在箭雨中穿行,也有人施展水泼不进的精妙剑术将飞来箭矢尽数拦截,还有人不闪不避,全靠内力.......

最离谱的还是一名出生山东怪物坊-大口孙家的军士,直接以家传的“捉蟹食虾大法”,张开血盆大口将飞来羽箭尽数吞下。看的巨汉唐小小都不忍皱眉。

蜀中唐门一直将大口孙家当做最麻烦的竞争对手,缘由便出在这张专吞暗器的大嘴上。

待箭雨停歇,选锋营剑客立刻整齐划一冲向敌阵,发出壮烈的咆哮。

【丈夫气力全,一个拟当千,猛气从心出,视死亦如眠!】

三河剑侠们挥洒成一片的剑光如热刀子切黄油,几息就将潮水般涌来的黑色狼兵切缝为一块一块。

最初加入选锋营时,常有仁还只能跟在大队后部,经过日积月累的训练,如今不知不觉已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真气如燎原烈火般蓬勃壮大,他的气力有了十足长进,能以单手将超规格的大剑【星宿劫】如臂指使,一剑便将迎面而来的狼兵割草般切开。混元一气在体内源源不断涌现,演化为更为狂热的烈火,将大片草原都笼罩其中。

人力有穷,真气总有耗尽之时,因此选锋营侠士往往以小队形式出阵,互相掩护着回气持续作战。

此时的常有仁却如礁石一般,恒立于阵线最前方,将如潮水般涌来的狼兵不断杀退,不仅不后退,更是一步步前进,将战线推进,形成一个标准的箭头!

常有仁迎着四面八方袭来的狼兵挥洒剑气,一击将两名狼兵拦腰斩断,空出的左手则手肘猛的向下砸去,配合抬起的左膝,凶烈之势彷佛合拢的虎口,将被狼兵驱使袭来的战兽巨狼头部当空咬住!

蛮兵之狼再巨,再凶,又怎能比得上真正呼啸山林的猛虎?当即发出一声软弱不堪的犬吠,脑浆炸裂而死,化作一股黑烟消散。

常有仁大笑着连续出拳,好不容易突破剑围,杀入内圈的狼兵全都倒飞出去,每一个胸前都出现巨大破口,彷佛被投石机命中。

莫说什么十步杀一人,根本是一步十拳杀十人!所到之处幻影蛮兵灰飞烟灭,黑烟四起,烟中狂热的少年威势真如战神一般!

常有仁的拳术学自【神侠正宗】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神拳无敌】归辛树前辈,这位老前辈最近搬入华都,就居住在皇宫附近踩点,非常爽快的同意了常有仁的请求,将一身开山裂石、威力无穷的华山破玉拳法倾囊相授,还很热情地邀请少年待到时机成熟时一起大闹皇宫。

虽不知道华都空置的皇宫还时才能迎来真正的主人,本着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的拱火精神,常有仁喜滋滋地与归大爷交换书签,距离全图鉴收集又进一步。

学拳的理由?

真红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只不过是想要去了解当日所见,天下无双的强大罢了。

在事后的复盘中,左玲珑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从始至终,万樱学姐没有任何“招式”,那些看上去威力巨大、效果不可思议的大招,不过是在“玩”而已。

对上他们,万樱学姐还用不上认真。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随手挥拳而已。

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打倒整个江湖的狂人,差距大到令人窒息。

他想知道,为何万樱学姐的拳头是如此强大。

自万樱学姐出世以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份强大前绝望,彻底放弃了追寻武道之路。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人失去了挑战天下第一的勇气,如同失去灵魂,化为行尸走肉。有自我的幻世之民,因此丧失人性而活尸化......串戏了,退化成没有自我幻影(NPC)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一声尖利的鸟鸣在耳边响起,常有仁听见示警,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竖起星宿劫,将之作为盾牌,铛的一声,铁质的箭头在星宿劫前弹起,是朝着他没有甲胄保护的双眼来的!若无提前示警,后果堪忧!

透过铁器交错的间隙,一只毒辣的独眼在一闪而过。

精准的弓箭狙击,以及对战场时机的把握,没错了!

常有仁大喊:“警戒,有射雕手!”

滚滚声浪在战场上传去好远,听闻到的吞狼军士无不小心警戒,数十丈开外的铁甲巨汉立刻向他这边靠拢。

吞狼军-选锋营在外域夜以继日的与文明之敌厮杀,伤亡率虽比留在内地的侠客要高上十倍还多,但会选择来到最前线与敌厮杀的都是对自身武功有信心的侠客,战场生存能力参考一身铁甲的唐小小。

伤亡伤亡,侠客群体强大的生命力使伤亡数字大多时候都只有伤、没有亡,真正使人受重伤半永久失去战斗力、当场死亡的“重大安全事故”一年都没有几次。

能在环境复杂的战场上,一口气将有超人武力的称号侠客重创,除去各种无法避免的意外之外,有三成便出在这类毒蛇般的“射雕人”手下。

“那边!”

“好!”铁甲巨汉手中的铁盾大幅度变形,化为一柄巨剑横扫千军,将常有仁近身的狼兵一扫而空,再对准常有仁所指方向,扣动手中扳机,数百根铁针暴射,后坐力甚至让本人都后退两丈。

如此后坐力,发出的铁针自然有穿金裂石的威力,一连洞穿拦在路径上数名狼兵。

常有仁高高跃起:“让我来!”

【星宿劫】剑身上的宝珠闪烁起妖异光芒,剑尖在空中鸟鸣的指示下对准不断改变位置逃离的射雕手。

一剑-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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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出现在侠客武器上的铭文,全都出自二战时期著名的美国总统【魔音穿脑】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远方叔父:

【甜言大棍棒】西奥多·罗斯福。

其中第一句:因为只有通过斗争,通过艰苦危险的斗争,我们才能取得我们民族进步

出自他的著名演讲《The Strenuous Life》

而小花学姐送给常有仁的“战争是增强民族性格的最佳手段“我则实在没能找到原文。

希望有人看到能指点一二。

如果只是国内互联网流传的谣言,我就只好强行设定为这个平行世界里老罗斯福就是有讲过这句话了。

西奥多·罗斯福的言论,毫无疑问会被认为是相当落后的观点,不过放在还在封建时代的幻世,就显得有点太超前了(笑)。

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

此处引用西奥多·罗斯福名言,实际上是因为他本人坚定的反对当时美国文学家对“对自然过于扭曲离奇”的描述,将这些夸张的动物作品形容为“森林中的黄色新闻”(yellow journalism of the woods)。

并发明了“自然造假者”(nature faker)一词来形容用过度拟人化的方式描绘动物角色的作家。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