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应本命一切自有注定 殁皇上风云瞬间顿起

看着红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润苏沉沉地长叹一声。

“公主,你是在为寒蕊公主担心么?”晚秋小心地问:“我看你刚才,很有把握的样子……”

润苏低声道:“别问了,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她的心思,任何人都不会懂。记得十三年前,那年在归真寺,皇家祭祀完毕,喝茶的空当,她和寒蕊同时跪在大殿里求本命签——

两个签筒同时在润苏和寒蕊手中摇着,哗哗作响,“啪!”的一声,同时掉下一根签来。

润苏飞快地捡起签,跑到明哲大师跟前,说:“方丈,帮我找找签文!”

明哲大师微笑着,翻开签书,找到对应条目,提笔抄下一句话,递过来。润苏兴冲冲地接过来一看,登时就噘起了嘴巴,怎么是这样啊?

本命的一句话,居然是:千思万虑皆是空。

“方丈,方丈,看看我的!”寒蕊也过来了。

润苏瞥寒蕊一眼,心里哼一声,我这本命,真是晦气,她一定比我好。一边想着,一边眼溜溜地望向明哲大师。

大师拿着寒蕊的签,呵呵一笑,说道:“你的呀,不用抄签文了。”

“为什么呀?”寒蕊奇怪地问,继而一笑:“是很好吧,所以不用看了。”

润苏惊异地看着寒蕊,暗暗地捏紧了手中的签文,寒蕊笑得那样自得,她没法不嫉妒。

大师依旧微笑道:“你看润苏的吧,你们两个,是同样的签。”

啊?润苏一下张大了嘴巴。

寒蕊别过头:“润苏,把签文给我看看!”

润苏一扭头,撒腿就跑:“追到了再说吧!”

“我才懒得追你呢!”寒蕊一挥手:“只要是好签!看不看也无所谓了,你就自己稀罕去吧!”

世间的事,有时候真的是天注定啊。润苏想着,不禁苦笑一下。

我们求的,竟然是同一支签,同样的一句签文“千思万虑皆是空”。润苏仔细想想,冥冥之中,也许天数早有安排。这么多年,她想了这么多事,谋划来,谋划去,哪一件,是为自己?不是空么?那寒蕊呢,她倒是什么也没有去想,想的基本上也都是些没用的主意,或者说,她就是有这样的好命,什么都无须她去想,自然有别人替她想,所以不也是“空”?

同样的一句话,竟有这样的天壤之别啊,谁能想得到呢。

润苏轻轻地抬起手,抚摩着脸上的伤痕,轻声道:“娘,就快了……一切,都快开始了,也很快,会结束的……”

她一定要报仇的,不管借谁的手。而寒蕊,是一个桥梁,带着她,通向目的的彼岸。

一切都照预想的,在稳稳地推进,甚至有些情况,比预想的还好。比如,源妃会在关键时刻,改变策略。她一定是想用对寒蕊的关心打消父皇的顾虑,也因此,一定会步步紧逼,可此时,寒蕊的表现,又是如此的回避,而平川呢,决计不会强迫寒蕊。这样一来,主动权竟然就被寒蕊掌握了,虽然她对此一无所知。

平川要保护寒蕊,还想重新赢得寒蕊的心,必然要想一切办法改变现状。恰恰是寒蕊那个为了成全润苏和平川出的主意,歪打正着,让平川知道了除去源妃在寒蕊心里的急迫性,不管是为了寒蕊将来的幸福,还是平川自己现在的安危,都逼得平川尽快出手。

要平川尽快出手,这才是润苏的最终目的。她当然不能告诉红玉,现在表面上看来,是寒蕊在受煎熬,实际真正痛苦和操心的,是平川。她拿走平川腰带上的佩环,用意不仅仅是看寒蕊有没有反应,更重要的,是逼迫平川。

试试寒蕊吃不吃醋,这只是一个妹妹对姐姐的情分,她想看看,在寒蕊心里,平川的分量到底还有多重。寒蕊不吃醋,只能让润苏感到沉重。她希望他们幸福,可是,这预示着,平川的路还很长。寒蕊立意要成全她和平川的想法,虽然不着边际,却也让她感动。姐妹的磕磕碰碰,到头来,还是敌不过骨肉情深。她会帮寒蕊的,在通往幸福的路途上,她要送寒蕊一程。

这一试的结果,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是个惊喜。因为润苏知道,寒蕊不吃醋,失望的是自己,但痛苦的,是平川。百口莫辩的平川无法开口向寒蕊解释,像他那样性格的人,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证明他爱寒蕊。所以,从这一点说,寒蕊越是对他的感情漠视,他就愈是要表现。先赢得寒蕊的感谢,再赢得寒蕊的爱,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平川会这样选择的。要让寒蕊相信,他爱她,他就只能,除去寒蕊的心头之患。

不管怎么样,先让他们处着,生活的点滴,总会唤醒寒蕊部分的记忆。润苏很希望,寒蕊和平川,能发生点什么。磐义一定会是皇帝,只要平川能留住寒蕊,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除非寒蕊一定要走,那润苏,也无能为力……

忽一阵冷风刮过来,润苏打了个寒噤,侧头一看,门竟然被北风吹开了。

“好大的风啊,我这就把门拴好。”晚秋匆匆将门掩上。

风起了——

润苏轻声道:“今天,好像特别冷啊……”

“今天是小寒呢,公主。”晚秋说。

怪不得,三九天了,润苏深吸一口气,默念道:“太冷了,该有一丝温暖出现的……”

温暖,红色就显得很温暖——

一片红亮的艳丽从打开的盒盖中闪现。红玉仿佛被吓住了,“啪”地一下,把盖子盖上,问管家:“这是驸马给公主做的衣服?”

“是啊,才从彩霓庄取回来的。”管家说。

红玉一跺脚:“怎么是红的?”

“就是红色的,将军特意托掌柜的从江南带过来的绸缎,据说这丹红染料,是祖传秘制,出品率极低,能染出这么正的红色,可是千里挑一。”管家说得很认真。

红玉皱皱眉:“公主不穿红色的。”

“她以前,不是最喜欢穿红色的么?”管家奇怪地问。

“哎呀,我和你说不清楚。”红玉又急又恼地说:“驸马知道,怎么还……”她忽然悟到,平川一定是故意的,他以为寒蕊还喜欢红色,却因为自己的忌讳不敢穿,所以才特意做了送给她。红玉陡然间不响了。

红玉端着衣服盒子,走到门口,想想,转身,再想想,又转回来,又想想,还转身……反复多次,她还是拿不定主意,进去,还是,先把衣服搁下,以后再说。

又一次转身,背朝着门,红玉望着手中的衣服盒子发呆。

一片阴影罩过来,红玉抬头一看,下意识地喊道:“公主……”

寒蕊可能是去了院子里,这会儿回房,正好迎面碰上,她眼光一移,落在红玉手中的盒子上:“这就是将军要你去取的衣服?”什么衣服,要红玉亲自去取?

红玉想躲也没法躲了,硬着头皮跟着寒蕊进屋,把盒子放下,忐忑地等待着寒蕊开口。

寒蕊瞟了一眼盒子,问:“你看了么?”

“看了。”红玉望着地面回答,一抬头,看见寒蕊正望着自己,她不禁勉强一笑。

寒蕊心里已经有些异样了,但她不表露出来,又问:“好看么?”

“好……看……”红玉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寒蕊默然道:“收起来吧。”

红玉一听,长吁一口气,赶紧端起盒子,却又听见寒蕊自语道:“他给我做衣服,难道是想,等他这趟回来,穿给他看?”

哎呀,这回寒蕊应该是猜对了,可是老天,为什么她要猜对呢?!偏偏这次?!

红玉顿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以打消寒蕊看衣服的念头,糊弄过去,话还没想好。寒蕊不但说话了,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过来,我试试。”

红玉僵硬着,转过身子。

寒蕊的手,轻轻地,揭起了盒盖……

耀眼的红色,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红得那么艳丽,像血。

在衣服的映照下,寒蕊满脸绯红,她望着那一盒子满当当的红色,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而后,脸上红晕退却,一丝丝的白堆上来,渐渐地,变成了青灰。

郭平川,他是什么意思?

他讨厌红色,却特意做了一套红色的衣服送给我,是讽刺么?是告诉我,他依然,讨厌我?

红玉紧张地望着寒蕊,她担心这红色,让寒蕊想起北良而再一次崩溃。

“都是假的,”寒蕊失神地说了一句:“我终于明白了……”

他喜欢的人,始终是润苏。他在借这件衣服提醒我,他始终是他,我始终是我,我要记住北良,而在他心目中,我还是那样一个,令他讨厌的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无论我穿不穿红色,都不会改变。

这段时间的和善,不过是权宜之计,都是假的。枉我还在奢望,做不成爱人,做朋友……

我们之间,除了决然,是不该,再有任何的瓜葛。

静静地望着满盒子的绯红,两行清泪,从寒蕊面颊上滑落。她轻轻地抬手,抹去,低声道:“收好吧。”

驿站里,平川裹着一身的雪走进来,戚副将赶紧迎上去:“将军,你动作很快啊,我们还以为,得过了驿站才能会合你。”

平川点点头,将周围细细地扫视一眼,低沉道:“一字营已经奉命前来保护,在跟他们会合之前,我们必须一切小心。”

他一抬手,掀开门帘,走进屋里。火盆边,一个黑衣的男子,从头到脚都带着斗篷,侧过头来,望着他。

“殿下。”平川单腿跪下:“情势紧急,不能休息了,换了马我们就立即动身。”

黑衣男子沉默着站起身。

平川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遗诏,递过来。

黑衣男子接过去,看过,又递回来。

平川想了想,再次,从腰间抽出另一份遗诏,递过去。

黑衣男子展开一看,合上,决然地往火盆里一丢。火焰一腾而起,顷刻间将圣旨烧着了。

“将军,马已换好。”戚副将进来,低声禀告。

平川走近火盆,拿起火杆一撩,将灰烬拨起了些,直等到火盆里不见一丝痕迹,这才起身,低沉道:“出发!”

红玉远远地,一声不吭地望着寒蕊。虽然平时在寒蕊面前很是放肆,但一旦公主认起真来,红玉还是不敢贸然说什么和做什么的。寒蕊此刻是如此的沉默不可捉摸,红玉吓坏了。她看着寒蕊一脸索然地呆坐着,想问不敢问,忧心着、担心着,却又没辙。

寒蕊起身,走向院子,她跨出长廊,站在雪地上。

北风呼啸着,透出凄厉的悲凉。她遥远的记忆,忽然间回来……

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腿,被他拖到长廊之上,扔到雪地上。

“我牺牲了一切来爱你,身份、尊严,难道就是换你如此对我吗?”她清晰地,记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我不要你爱我,我讨厌你的爱,憎恨你的爱,没有你的爱,我会活得更好!”他冷酷的话语,每一句都像刀,扎得她体无完肤。

老天,这折磨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终止啊?

她的爱,如此深,却让她痛不欲生。不堪回首,努力地忘却,却沉淀在她的每一个细胞,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喷薄而出,考验着她那强撑着的坚强。就像润苏说的,不可能没有痕迹,冰川下的暗河,是否在涌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些爱,从来,都没有睡去,它们都睁着眼睛,在她的记忆里苏醒着,永远地苏醒着。

那些片段,永远都带着心痛,一闪一闪,一幕一幕,缓缓地停留在归真寺的大殿,那一切的起始之初,都随她的誓言铺开。

她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嘴里不由得喃喃地念道:“大慈大悲的佛祖,请您赐予我和平川一段姻缘,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保佑,让他爱上我,只要他能爱上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愿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富贵、权势、宠爱、幸福、优越、快乐,一切的一切,换他真心地爱我。”

她的身体随着抽泣而抽动起来:“我愿为他,耗尽此一生,下世入地狱,复不悔……”

这誓言,是虚无,梦幻般的爱情,摧毁的,是一生的希望。

她抬起头来,望向天幕,天幕是灰黑色的,带着冷漠,仿佛是在蔑视着她。又开始下雪了,一片片,旋转着,飞下来,渐渐地密了。

“老天啊,我已经什么都失去了,既然得不到,那就停止吧……够了!够了——”寒蕊伸出双手,抬起来,向天空张开,她的声音竭力地,想冲破雪花下坠的速度,往上传递着给谁,却在密集的雪花里,被压制,被淹没。

红玉哭泣着,捂住了脸。

“公主!”

管家带着公公,一路狂奔过来:“公主!皇上殁了——”

当头一棒,击中了已经陷入痛苦无法自拔的寒蕊,雪地上,她怔怔地回过头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与麻木,迷惘地望过来。天地,都变成了灰色,耳畔,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得,就像到了世界末日,她的世界,瞬间轰塌。

父皇殁了——

我真的,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夜很黑,一行纵队,疾行着在山道上前行,马匹默然着,奔跑得飞快。

雪夜的荧光,惨白惨白地映射过来,头盔下,平川凝重的脸色,带着山上岩石般僵硬的线条。紧随他身后的,是个男子,黑色的斗篷随着马的奔跑剧烈地起伏着,但脸却严严实实地遮着,看不清面容。

一行二十人,极快的速度前进,目的,白洲城。

城中已是白幡一片,寒蕊穿上孝服,进了皇宫。

“公主,请直接去正殿。”公公在宫门处迎接。

寒蕊抬起红肿的眼皮,看了公公一眼,她知道,这个时候,去往正殿,应该是等待宣读遗诏。

谁会是皇帝呢?

磐喜么?如果不是磐喜,那场面就不可能如此的平静,源妃是不会让别人当皇帝的。

源妃啊,到底还是达到目的了。寒蕊无力地叹口气,下了马车。

“寒蕊公主到——”

正殿里,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望向门口。在数百双眼睛里,寒蕊身着重孝,走了进来。她缓缓地环顾四周一眼,看到了四品一上大员,看到了所有的宗亲,还有全部的后妃和弟妹们,眼光所到之处,低语随即戛然而止,大殿里一片沉寂。

在无数复杂的眼光里,寒蕊猛然间觉悟到,她虽然只是个女人,但她是个公主,不但是长公主,还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如果今天因为遗诏而发生争端,她还是,必须站出来说话。她,也有自己的职责,身为公主的职责。

沉住气,凡事都必须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摇江山社稷的根本。

这一刻,寒蕊想起了母亲的教导,她必须先稳住自己的阵脚,然后,发挥最大的影响力。母后不在了,父皇不在了,哥哥不在了,北良不在了,弟弟疯了,润苏呢?她自从割花脸后,从不在人前出现,今天,也不会来的。寒蕊知道,她没有任何依靠,只能靠自己。

她挺直了背,朝前走。

源妃端坐在龙椅一旁的椅子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源妃的眼睛里,仿佛有刺,还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源妃已经胜券在握了,她俨然,已经开始以太后自居,而朝臣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寒蕊登时就感到了势单力薄,但她不怕,她不能害怕,这也是公主的职责所在。她坚定地抬起头来,望着源妃,毫不畏惧。

这蠢丫头,吃了豹子胆了?!源妃咬牙切齿地想,等遗诏一宣布,我看你骨头还有多硬!

惊诧、恐惧、讥讽、担心、幸灾乐祸,在众人这复杂的眼光里,寒蕊缓缓地登上台阶,在龙椅的另一边站定,说:“搬张椅子过来,我要坐这里。”

公公迟疑了一下,看了源妃一眼。

源妃冷笑一声:“你怎么可以坐这里?!”你有什么资格?!

寒蕊仰起头,大声说:“我是姐姐,无论谁当皇帝,我都是长公主!弟弟们都没有娶亲,这个位置,当然我坐。如果新皇娶了亲,我自然,会把这个位置让给皇后!”

这番话,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众人面面相觑,寒蕊公主不是一直都是傻傻呆呆的么,什么时候,开窍了?!

这个时候,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源妃怔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地,作了让步,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公公去搬凳子。而后,别过头,问相国:“平川还没到?”

“应该就到了……”相国回答:“说是今天早上能赶到的……”

“不急,”源妃顿了顿,瞥寒蕊一眼,说:“不就是等个疯子么……”

寒蕊只当没听见,面无表情地望着大殿门口。她的心里,可没有脸上那么平静,早就活络地转开了。

平川是去接磐义去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源妃派他去的,那么,是想在半路上下手么?寒蕊的心一抽,磐义,你千万不要有事,哪怕你是个疯子,姐姐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郭帅已进正宫门。”公公匆匆地上殿禀告。

寒蕊耳尖,听见源妃细细的声音:“那个疯子呢?”

“带回来了,一直包着斗篷,样子怪怪的……”公公回答。

哼,源妃不屑道:“疯子嘛,当然是怪怪的!”

寒蕊的心一忽落了地,还好,磐义活着。

平川缓缓地走上殿来,寒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身后,那个戴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整个不见脸。她知道,那是磐义,他长得高了,也显得很结实,幽禁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损害他的健康。此时此刻,寒蕊几乎热泪盈眶。

“磐义!”源妃高声喊道。

黑衣男子似乎没有听见,依旧跟着平川走着,直到来到台阶下,平川抬手一拦,他才站住。

果然是个疯子!源妃冷笑一下,温和道:“郭帅,一路辛苦了。”

平川跪下:“臣无能,还是没能赶上让三殿下见皇上最后一面。”

“怪不得你,皇上叫你去接他的时候,不是自己也说了,还不知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源妃淡淡地说:“大家等到这个时候,也不是为了等他。还是办正事吧。”她一抬头,叫公公:“皇上说,所有的皇子都得到齐,再由平川宣读遗诏。你,清点一下人数……”

过一会儿,公公禀告:“除了润苏公主,都到了。”

源妃微笑着,对平川点点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