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两人气喘吁吁地贴在一处岩石上,准备歇息片刻。
但忽然一阵阴风袭来,裹挟着他们腾空而起。
二人神色有些慌张,却不敢乱动,因为怕风会消散。此时若跌落下去,定然会摔得粉身碎骨!
阴风卷着他们一路向山顶飞去。
因天上地下皆如无边深渊,唯有眼前峭壁飞速倒退,方能让两人意识到,他们正被风裹着向上飞。
然而,被风携着飞了许久,抬头仍望不到头,不知何时才能到山上。
“若真要依手脚攀爬,恐怕遥遥无期,迟早死在半途......”许墨心中暗忖。
与此同时,也略微感到安心。
如此看来,这股风应该是阴司府君在施法携他们上山,而不是又被什么厉鬼拐去......
“真不愧是执掌阴间律法的阴司府君,所言皆律,所行既法......”许墨有些心生向往,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
在风中飘飞许久,眼前景象一成不变,两人渐渐感到倦怠,却又不敢合眼,只能强撑精神。
如此一来,待过了良久,临近山崖时,两人精神已经感到些许疲惫。
但裹着二人的阴风没让他们安稳着地,带到山崖处后骤然散去。
两人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心头的倦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随后,他们抬头,发现阴司府君就站在身前。
两人不敢怠慢,赶忙爬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稍后,本君会另化身份去行一事,你们随我走一遭。”
阴司府君淡淡开口说道,随后只见他身形一晃,化作一个中年男子,仿佛活人!
祂身形依旧如原先那般高大,但温润如玉的面孔与目中淡然的神韵让祂看起来极为端庄儒雅。
身上的衣着也随之而变,暗红朱袍变为金丝绣龙凤的黑绸长袍,头戴黑羽冠,看上去很是神秘、华贵。腰间还悬着一把龙纹法剑与一串雕凤金铃。
祂这副模样,虽不像原先那般让人如望深渊,阴森恐怖,但其身上透出的尊荣与神秘仍令人心神敬畏。
正当二人愣神之际。
忽然,许墨察觉身上传来些许异感。
低头一看,身上的破烂血衫竟也变成了一身黑色绸衣,看着颇为华贵。
李一愕然地看着许墨,发现他不知不觉间也换了一身华贵黑绸长衣,与清秀的脸相衬,看着颇为俊逸风雅。
接着,他低头一瞧,发现自己亦换了身与之相似的白绸长衣。
许墨向李一望去,顿时呆了呆,有些难忍笑意,憋红了脸道:“李...李兄,你的头发......”
李一闻言,伸手摸了摸头顶,顿时愣了愣。随后掐诀施法,双掌上化出一面琉璃镜,往脸映照。
镜面缓缓浮现出他的面孔,但最后显露出来的,却不是俊美少年模样,而是左右各扎着一只圆髻的秀丽“少女”!
“啊!”
李一失声惊呼,发现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变化,随即镇定下来,上下摸索自己身子,查看身体有无其他变化。
“幸好,幸好......只是因为扎了两只圆髻,看着与女郎相近,身子并未变化......”
李一轻呼了口气,安心下来。
若是真的变成了女郎,还不能变回去。他也不用再寻思回阳间了,脚下就是阴间地府,干脆死在这儿好了。
“无妨,李兄,你这副模样也别有英姿......”许墨忍着笑意,安慰道。
阴司府君对二人的闹腾视而不见,吩咐道:“自此时起,称本君为‘觋’xí,你二人便是本巫座下花荣、金童。”
“觋?”许墨有些疑惑。
李一广闻博识,闻言顿时一惊,与许墨低声道:“若我所想无错,府君大人说的应该是旧时主司祭祀之事的巫觋,位居极高。在古赤时,帝族中的觋在祭祀等事宜上,甚至能与天子并位!在世家与族中,亦是与家主、族长齐名......”
他顿了顿,接着道:“后来古赤覆灭,天下分崩离析,战乱与动荡让巫觋渐渐没落,但也只是让其在族中权力逊于族长。直至三百年前,文圣天武帝即位,将巫觋之职与旧制一并废除!各世家大族也纷纷效仿此行。自此,巫觋彻底没落。而时至如今,恐怕只有少数的世家古族还有巫觋,很是少见。”
李一犹豫片刻,壮胆问道:“敢问府君大人,我们是要去做何事?”
“勿需多问,只需谨记——汝姓为常,勿要多言妄语。”阴司府君淡淡道。
言罢,祂将龙纹法剑、雕凤金铃分别扔给许墨、李一,随后转身沿着一条青砖铺就的登山道缓缓而去。
两人相视一眼,许墨抱着法剑,率先跟了上去,李一也紧随其后。
眼前的登山道宛如登天长阶,抬头望去,见不到尽头,仿佛通往天渊深处。
而他们方才所处的地方,不过是平都天山的半山腰。
李一心不在焉地跟着,脑海里始终在思索“常”姓的喻意何在。
正思索无果之际,他无意间再次瞥见阴司府君黑袍上的尊龙贵凤,又摸了摸手上雕凤金铃,顿时心头一凛,隐隐有悟。
前朝大离,帝姓为常!
“祂在冒充前朝大离觋师?!这是要去做什么?”
想到此处,李一心跳如擂鼓,隐隐觉得有些荒谬。
那时的大离可非是如今大昭,数千年前的巫觋虽说在渐渐没落,但仍位居极重。
且觋师非是常人、外人能任,各族觋师俱是家中德隆望尊、德才兼备之人所担。
帝家觋师,恐怕唯有亲王、皇叔祖等才能为任。
甚至,现在冒充前朝大离觋师,说是在冒充前朝天子也不为过,何不感到荒谬至极?
哪怕是冒充当今皇帝也没有这般荒谬!
重重疑惑在李一心头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起。
奈何府君已经说了,勿要多问,勿多言妄语。其意便是让二人不要再开口说话,此行只需执其所吩咐。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登山道的尽头。
抬头仰望,虽仍然看不见平都天山之巅,但却见到一座高耸的巨门出现在青砖路尽头。
巨门巍峨古旧,充满蛮荒古纪气息的础石上,刻有异兽浮雕,张牙舞爪,怒目圆睁。门后漆黑深邃,似是吞噬一切之渊。
门后都城的轮廓隐约可见,高大的楼台与宫阙沉没在阴云与雾中,显得阴森诡异。
许墨二人跟在阴司府君身后,来到门前,仰着头朝门顶端望去。他们不知这是何处,巨门顶端似有门额,但匿藏匿于黑暗中,难以窥见门额上的字。
“此是酆都,你们是活人,修行又浅,不要试图去看门额上的字,否则会死。”阴司府君淡淡说道,言语温和。
二人心中凛然,赶忙低头。
“酆都,真的是传说中的酆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