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府君站在笼罩在黑雾中的人魔上空,眼神淡漠,俯视人魔,举笔判罪!
“一判!汝藏头露尾,是为奸佞鼠辈,你不许遮遮掩掩!”
阴司府君缓缓念道,笔尖指着囚牢内的人魔,轻轻一划。
一股刮骨般的大风吹在人魔身上,将笼罩着它的浓黑云雾吹散,露出了人魔的模样。
人魔下半身为木塑,上半身是一大块焦黑的木炭,整体上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形,身上披挂着干枯的杂草。
它空洞的双眼,静静望着阴司府君与紫袍老者。
阴司府君与紫袍老者心中凛然。
这尊人魔窃了神像之躯?
古籍上可从未有过此等事例,若真让它成了气候,又会造成何等灾祸?
“它的身躯不过是一尊木塑神像,你还要将其抓回去给道天皇帝吃吗?”阴司府君淡淡问道。
紫袍老者眼中升起疯狂之色:“要!我抓回去把它煲成长生药汤给陛下服用!”
阴司府君闻言,再次执笔。
“二判!汝不人不妖不鬼,不顺天道,不得天理。当剔其骨,扒其皮,抽其筋!”
话音落下,阴司府君再次执笔,隔空虚画几笔。
数道灰芒掠过,人魔发出一声哀嚎,它的四肢被灰芒切断,身上留下伤痕无数。木炭所化的上半身,更是掀起无数黑灰飘散。
紫袍老者皱了皱眉,出声道:“够了,再给你判下去,渣都不剩了!”
阴司府君收起了笔,伸手虚引:“那便请监正阁下收伏人魔吧。”
紫袍老者催动兜灵袋,小巧的兜灵袋瞬间变得如庐房般大小,将人魔残骸笼罩。随后兜灵袋变小,人魔被收入其中。
紫袍老者心头大定,上前收回兜灵袋。
而阴司府君见此行事情彻底落幕,也转身准备打道回阴间。
但是就在紫袍老者将兜灵袋拿在手中后,他眼里的疯狂之色瞬间消失了一瞬,脸色大变:“人魔之灵不见了!”
“你说什么?!”阴司府君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猛然回头。
“人魔也有魂灵,但是兜灵袋中只有人魔之躯,不见魂灵!”紫袍老者抓着兜灵袋,面色阴沉。
阴司府君取出勾魂笔,画了一道囚笼,“你将其放出来看看。”
紫袍老者将收入兜灵袋的人魔倒出,只有一堆散乱的神像残骸,上面阴气极为浓郁,却没有丝毫魔气!
一人一鬼相视一眼,他们面色骤然大变。
随后不约而同地疾飞回破庙中。
然而到了此处,也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魔气,只有刚刚他们战后留下的满地残垣。
紫袍老者冲进破庙废墟之中,疯狂翻找。
阴司府君飞在天上,不断探找着在这周围的一切痕迹。
然而,当阴司府君寻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丝毫人魔踪影。
而紫袍老者则是已经将破庙挖出了一个大坑,让人根本想不到原来那里会有座破庙在。
紫袍老者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坑里,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没了,长生药跑了。陛下,臣有罪,臣没能给你带回长生药,不能给你驱邪......”
阴司府君站在坑的边缘上,本来想慰藉几句的,但见到他这副模样,也就没有开口了。
“吾徒,为师对不起你们啊......”紫袍老者失声痛哭。
阴司府君听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眼神再度巡视了一圈四周:“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
“四个?是四个吗?”阴司府君喃喃自语。
“你有几个门生,你杀了几个?!”阴司府君冲下坑中,抓着紫袍老者手臂,眼神死死盯着他问道。
紫袍老者痛哭不答。
阴司府君一拳打在他小腹上。
“你找死吗?”紫袍老者抬头,眼神冰冷地望着阴司府君。
阴司府君眯了眯眼,缓缓问道:“你有几个门生,你杀了几个?”
紫袍老者与之相望片刻,半响后,才回答道:“我座下门生负责掌司四时,制四季历法,自然是四个。”
阴司府君的手颤了颤,“那你上去数数。”
紫袍老者跳出坑内,望着零七八落躺着的断头尸体,内心再度骤然一颤,两行清泪忍不住滑落而下。
“春官、夏官、秋官、冬官。”
“我门生就是他们四个没错,有什么问题吗?”紫袍老者面色冷了下来,寒声问道。
阴司府君冷笑一声,指向一片被压塌而下的杂草,上面还沾染着淋淋鲜血,但就是没有尸体,问道:“那么,那是什么?”
紫袍老者看了过去,心脏骤然一缩,随后走了过去,从杂草上刮下一滴鲜血,含入口中。
“中官!”紫袍老者在脑海中猛然想起了他的第五名门生。
阴司府君也想起了那个妄图自刎骗过紫袍老者,再用还生术复生的红袍青年。
“这就是人魔啊......”阴司府君长长吐了口阴气。
“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我们的记忆,又不知从何时附身到了一俱尸体上,神不知鬼不觉中地逃走......”
阴司府君伸出手掌,失神地凝望着,眼中露出前所未曾有过的茫然之色。
紫袍老者也怔怔地望着满地狼藉,身形踉跄,跌坐在地上。
突然,南边一道阴光朝阴司府君射来,祂眼中茫然之色瞬间尽退,伸手抓住了那道阴光。
阴司府君皱了皱眉头,自语道:“阴廷六皇子?有异变影响了阴军行进,需要我前去相助?”
“难不成是人魔逃到了那边?”阴司府君心中猜想。
“是了,距离此地最近的大城是天阳城,人魔最是喜欢人多的地方。它设计引了我们追去东边的天渊之处,然后它就趁此时逃到南边的向东边直流的湘河,乘河去天阳!”阴司府君在心中思索,仅在瞬息间就想到了结论。
“只不过人魔要去天阳的话,为什么会阻碍到阴军前行?”阴司府君心中还存有疑惑,但此刻事态紧急,祂不再多想,打算立即赶过去,即时再作打算。
临走前,祂回头看了眼跌坐在地,仿佛丢了魂的紫袍老者,没有将此猜测告诉他,只是与他随口说道:“这人魔逃脱之事,我需现在立刻回去禀报阴廷天子,你也应该尽快将此消息传到东都去!”
紫袍老者仍旧两眼无神,呆着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祂的话。
阴司府君见此,也不再过多理会,化作一阵阴风朝南边飞去。
祂要独自去彻底诛杀了这人魔,绝对不能让这人魔成为气候,否则三百年前的大灾祸又将重现!
想到此,阴司府君的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恐惧。然而祂眼底的这一丝恐惧之色,却连祂也不自知。
......
砰砰砰!
许墨与阴廷六皇子打得不分伯仲,有来有回。
“他手中的白玉折扇到底是什么宝物!”阴廷六皇子心中震撼。祂的香火云剑连连劈打在上面,竟留不下一分一毫的痕迹。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祂原本可以压制着这贱民打的,可现在已经是打的不分上下。甚至自己隐隐有要落入下风的迹象。
“也不知道我以阴军行进被阻为由请祂来助会不会到。如果祂不来相助,那自己便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了。”阴廷六皇子心想。
与阴廷六皇子不同的是,许墨是越打越感到兴奋,仿佛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因为许墨的功法在以往是只练不用,平时最多是偶尔外出猎些野物,此外不过是像普通佃农一样罢了。
而在两人交手之中,许墨的气血在不断挥霍,就仿佛一滩死水忽然砸进一块大石,掀起阵阵浪波。
气血在体内不断翻涌、散开、汇聚,如此往复循环。许墨的锻体境在此循环下,真正的达到了臻至圆满!
他野心更大,想要尝试能不能凭借此战一举突破到妖族炼体的第二境!
但是此时他与阴廷六皇子打得是不分上下了,这样的战斗肯定不足以达到他的目的。
于是许墨悄摸摸地运转体内元气,蕴于拳脚之中,试图逼迫阴廷六皇子,让祂使出更强的杀招与自己交手。
在许墨拳脚中蕴含着元气以后,阴廷六皇子很快就落入了下风,渐渐有些难以招架。
阴廷六皇子的心中是又惊又恐。
“该死的贱民,你既然如此赶着送死,本殿便成全你!”阴廷六皇子怒喝一声。
而后,祂取出一只漆黑的小旗,缓缓念咒催动。
许墨在见到此旗的瞬间,就感到其中有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心中凛然,神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阴廷六皇子念完一段拗口的咒语后,祂手中黑旗突然冒出一股浓郁的烟,不断涌向许墨。
许墨往白玉折扇输入元气,用扇子朝吹来的黑烟连连扇去。
从他折扇上扇出的风不断将浓郁的黑烟扇开,一时间没能奈他如何。
阴廷六皇子心中更为惊讶,这黑烟并非是普通云烟,寻常的风根本不可能吹动,这贱民是怎么能扇开的?
带着疑惑,阴廷六皇子内心发狠,更加想要擒下这贱民,好好搜一搜他的魂来解惑。
于是,祂的额头一道黑芒缓缓浮现,迸射入祂手上的黑旗之中。
黑旗得了这一道黑芒后,犹如火上浇油,冒出的黑烟大涨,如潮水般涌向许墨。
许墨仍在奋力扇动折扇,但他扇出的风在这如潮水般的黑烟面前,犹如杯水救火,根本无济于事。所以他很快便被这股浓郁的黑烟渐渐淹没。
而在他被黑烟彻底笼罩前,他看到了躲藏着的敖九突然从角落中冲出去,张开大口咬向阴廷六皇子,与之缠斗在一起,同时焦急万分地喊道:“阿墨,这是万魂蟠,千万别相信所见的一切,否则......”
但没等许墨听清敖九说了什么,他就已经被笼罩入黑烟之内。
“该死的蛇妖!”阴廷六皇子被敖九打了个措手不及,让他缠住了身体。
一开始,阴廷六皇子还有些慌乱,但随即祂就发现了,这不过是条还在锻体初境的蛇妖。祂慌乱的心立即平定了下来,施展拳法将蛇妖敖九硬生生从祂身上打了下去。
蛇妖敖九重重砸在地上,阴廷六皇子正打算一举灭了这蛇妖,但敖九身形如梭,直接溜得没影。
阴廷六皇子脸色很是难堪,看了看被笼罩在黑烟中的贱民后,还是决定不去追杀那蛇妖了。
“这贱民与妖混得那么熟,难不成他能人、妖两修,是有什么窍门?”阴廷六皇子心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要擒住这贱民了,到时候搜了他的魂,就什么秘密都能知道了!”阴廷六皇子猛然催动万魂蟠,想要尽快收了笼罩在黑烟中的许墨。
许墨被黑烟淹没之后,先是眼前一片漆黑,随后他眼前渐渐浮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湖水,一个个妖娆动人的女子,像鱼儿一般在水中游动,身姿优美。
许墨嘴角抽了抽。
又来这套?
真是岂有此理!
许墨果断出手,持着白玉折扇朝湖水猛然一扇。
他手中扇子扇出的风将大湖吹散,然而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幻境破碎。
而是在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无垠荒漠。
许墨尝试再次用折扇扇风,拳脚踢打地面与空气,都没有任何作用,眼前仍然是一片荒漠。
荒漠中一直有风呼啸着,沙尘不断飘落在身上,仅片刻时间,他身上就积了一层沙。
许墨捻起身上的沙尘,捻动手指,手上传来的触感真实无比。
他思索了片刻后,抬起脚步,逆着风沙而行。
风沙如蒙蒙细雨,不断扑打在他面上。
许墨眯着眼,只露着一道缝隙,对积攒在身上的厚厚沙尘置之不理,一步步迎风前行。
一开始,他凭着元气抵御,风刮来的沙尘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但是时间久了,他体内的元气莫名其妙地就被消耗殆尽。
而许墨依旧不慌不忙,平稳前行。因为他的肉身是锻体圆满之境,这些风沙还是影响不到他的步履。
他走过一片片沙地,翻过一座座戈壁,阴晴轮转,不知走了多少个日夜。
在长长的征途中,因为没有食物与水,他如妖怪般强大的锻体之躯,也开始渐渐衰弱败退。
终于,许墨的步履开始渐渐变得蹒跚起来,他双眼迷离,齿干唇裂,却仍在一瘸一拐坚持前行着。
但是,在他快要彻底倒下时,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清澈无比的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