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书生呼喊完,便杵立崖前静静等候。
此时,夜色昏暗无光,在他手中的白灯笼,里面燃着的人油不时滋滋、噼啪作响,昏黄的火光映不出丈外。
等了许久,忽然,他手中的灯笼骤然熄灭!
白面书生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惊慌失措,不紧不慢地卸下背负的酒坛。
“上使大人,您要七七四九个童男童女心脏,共计九十八只,都在这了。”白面书生拱手行礼说道。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
黑袍人缓缓走向酒坛,掀开白布看了眼,赞道:“不错,送来得很及时。”
白面书生手抖了抖,深吸一口气,躬着腰,小心翼翼问道:“上使大人,这十年以来,我一直照您吩咐办事,您说这是最后一事,而现在这事我也办完了,那我的事......”
“哦......我记着呢。”黑袍人愣了下,呵呵笑道:“不过,稍后还需要你帮一下忙,等助我办完这最后一事,回去就向族中禀报你的功劳,这涧下县县令一职......准是你的了!”
白面书生听言,呼吸顿时变粗,有些口干舌燥,强忍心中激动,深深行了一礼:“多谢上使大人!”
黑袍人点了点头,只手托起酒坛:“那便走吧,今夜就办完这最后一事。”
说完,黑袍人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黑袍人一离去,白面书生手上的白灯笼,便又缓缓燃起,散出昏暗的火光。
他望着难窥深浅的山崖,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心中思绪万千:“我若现在离去,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命......”
“可是这样一来,我做了十年的苦差,皆为白费......”
“算了,倒不如继续信从他们,办完这最后一事?”
“毕竟我十年以来,尽心竭力帮黎家办事,忠心可鉴。哪怕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建妖阵,祸乱天下大局,行造反之事,也不会因担心我叛变,而容不下我......”
“而且我这条残命留下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又有何意义?”
白面书生念头逐渐清晰:“但只要我当了这县令,不仅能风光无限,衣锦还乡。若是悟得大道,更是能成为万万人之上的神仙!”
最终,他咬了咬牙,做出决定,纵身跃下山崖,随那黑袍人而去。
......
山崖底下百丈深,是一片埋骨之地。
这里的草木枯败,只有干枯的根枝,不见一片绿叶。
风吹过,一股浓郁的糜烂恶臭灌入鼻腔。
即便是腌人无数,早已习惯尸臭、腐臭的白面书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黎家到底做了什么?竟使得这山崖底下万物不生。”
白面书生跟在黑袍人身后,心中暗自琢磨。
他这十年以来,都只是开个酒肆,帮黎家做些宰客之事,虽然宰客成百上千,却也从未来过这里。
白面书生跟着黑袍人,走过弯弯绕绕的路,来到一处四周被参天大树围起的空旷之地。
在这空旷之地中,屹立着一座百丈高大祭坛。祭坛中央处,摆着一尊约莫五丈高,颜色深黑的三足大鼎,鼎前有一名白袍人闭目端坐。
在祭坛下,二十一尊丹炉底下被绿荧的鬼火不断焚燃。
每尊丹炉旁,皆有三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施法,一人催动鬼火焚炉、一人不断往炉中添炼制佐物,还有一人踏空,观炉内状况,指使另外二人,各司其职。
白面书生双目一睁一闭,眼瞳闪过灰芒,天目开阖。
“这......这二十一尊丹炉前的六十三人,竟全是灵台境,甚至有三人与我一样,乃至灵台巅峰!”
白面书生用天目看去,心头震撼万分。
如此多的高手司二十一尊炉,里面到底是在炼制什么?
而且,这底下司炉之人都已是灵台境,那......祭坛上的白袍人,又会是何等境界?
白面书生合闭天眼,但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于是在合闭天眼的同时,向祭坛上扫去一眼,妄图用天眼合闭之前的一线,神不知鬼不觉地窥视那白袍人。
噗呲。
白面书生双目溅射出两道鲜血。
黑袍人闻得动静,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警告:“不要试图耍小聪明,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知道的也别问。安分办完这最后一事,回去好好当涧下县县令。”
白面书生连忙拱手道是,同时朝祭坛上的白袍人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赔罪。
之后,他便闭着失明的双目,本分地跟在黑袍人身后,不再试图探察什么,甚至心中也不敢多作猜想。
因为此刻,他的心中骇然无比。
“那白袍人,竟是一尊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