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戏子无情”。
十七岁之前,听到这句话,我是愤怒的;十七岁之后,我笑了,“无情”亦“无义”。
一
安阳城,正临天子脚下,繁荣奢靡。
我自有记忆便是在梅姨的指引下练歌学舞。
梅姨白殊梅是安阳城远近闻名的舞姬,即使现在不再亲自出演,也名声不改,一是因她风韵不减当年,二是她所教之徒每一个都颇负盛名。
我一心向舞,梅姨颇为赞评,我渐渐展露锋芒。
十六岁进官为太后助兴,太后大悦,亲自赐字“云”。
一时间,我名声大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他们赞许我最多的话。
彼时,我还不懂何为“树大招风”,直至梅姨狠狠甩了我一耳光,凭我再如何求饶,她也坚持罚我二十鞭,周围素日与我关系较好的姐妹无人替我出头,二十鞭将我的后背抽地皮开肉绽,我倒在血泊中,知晓此后再无展开羽翼的机会。
我的名气并未减小,因为朝中一位大臣看中我的美貌,有意迎娶,梅姨与那人定了日期,待我满十九岁。
我怀着几分期待小心度日,而十七岁那年,梅姨给我一碗水,我没有怀疑喝下,喝下后,反应过来,水被人下了药。
梅姨冰冷的眼神让我加坠冰窟,我浑身无力被人拉入一间小黑屋。
那个小黑屋我并不陌生,每一个不听话的人被她拉进去,再出来无不老老实实,唯唯诺诺。
踏入小黑屋的那一刻,刺鼻的血腥和尸体的腐烂味传来,令我一阵作呕,屋内只有一盏煤油灯散发昏黄的光,梅姨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我。
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大,我眼神迷离,开始无意识撕扯衣服,嘴中发出的声音令我自己都恶心。
我几乎是爬到梅姨脚下,求她。
她端详着我,像是在端详一个没有价值的货物。
我趴在地上,姿态卑微,乞求如狗,我的心在滴血,但受春药作用,我毫无反抗之力。
梅姨终于看够了戏,一脚踢开我“知错?”
我应着。哪怕我并不知道我错在何处。
“自己解决。”梅姨扔出一根木棍,然后转身,又稳坐回将子上,眼神冰冷但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本能驱使,我捡起木棍,棍身光滑,我闭上了眼,做起了曾经无意瞥见的事。我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我屈辱地趴在地上,筋疲力尽,一动不动。
梅姨走过来,抬起我的下巴,语气嘲讽:“狗,就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
梅姨走出去,一道阳光射了进来,看清了自己的狼狈,我蜷缩着痛哭起来。
一门之隔,我在黑暗中,仿佛看不到那边的光。
我不知道我再站起来时是何夕,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恍惚让我险些崩溃,直到一阵陌生的香味传来,混在血腥味里,让我逐渐站直身体。
我知道,从前那个被太后赐字的舞女已死在这个小黑屋里,现在还活着的是“冷袖”。
舞殿冷袖,风雨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