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坟

每年除夕下午,男人们都要到先人的坟上去放挂鞭炮。女人们不用去。每年的清明、寒衣节女人们去烧纸。

那年我回家过年,除夕下午,有人来叫去上坟。我的爷爷兄弟四个,他排行老三,都已过世。一般都是大爷爷家的长孙强坤叫人一起去上坟。我们拿上提前买好的鞭炮就跟上去了。

前些天刚下过雪,已经化了。墓地在村东一块地的东南角,地里很泥泞。强坤的侄子推了一辆小三轮车,里面放满了鞭炮,还有烟花、雷子。强坤有两个弟弟,强伦和强星,他们的儿子做生意发财了,所以买了很多鞭炮等物品来上坟。

到了墓地,我有点惊讶,居然立了一块石碑,以前是没有的。在老早的时候,在村前有个牌坊林,是祖坟,后来都破坏掉了。地里也不让立碑了,兴火化。现在悄悄地又在立碑了。这也许与土地的变迁有关。以前没分地的时候,坟头都若有若无的。分地以后,如果坟头在自己地里还好,分在别人地里,也不好意思老去添土。现在地都包出去了,村东头这块地就被强伦的儿子承包了,种景观树苗。所以立个碑也没人说啥。碑是给我们的老爷爷立的,他老人家有四个儿子,强坤的爷爷是老大,强华的爷爷是老二,我爷爷是老三,还有一个四爷爷。老爷爷有个弟弟没有儿子,就把我爷爷过继给他了,所以碑上有子三出嗣的字样。小辈们把带来的各种炮摆好,一通放。田野里到外都是鞭炮声,此起彼伏。之后大家按辈份排好,向先人们磕头行礼。我的爷爷出嗣,埋的地方与老爷爷有几步路,我们又转过去磕头行礼。回来的路上,强坤对我说:你看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丁兴旺。

上坟的时候还见到了强华。有段时间我回家的次数很少,见到强华有种多年未见的感觉。转眼之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高兴地寒暄问候,分享这些年的日常。强华学习很努力,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分到粮所工作,后来粮所解散了,只好回家务农。他娶了个媳妇,颇为好强,用强华大姐的话说,就是搅的一家人不得安生。等到我下次回家时,居然听到了强华去世的消息,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说是得了白血病,不治身亡。真是世事难料啊。强华的父亲在这之前已经死了,听说他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直坚持在地里干活,有时无法站立,就跪着在地里除草。

我现在就怕见到强华的母亲,她一见到我就想起强华,说着说着就说起强华要活着多好的话。所以我见到她就不停地说一些别的事,不让她有机会细思量。还好她的身体很好,转眼快九十岁了,生活还能自理。强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结婚后又离婚了,小儿子还在上学。强华的媳妇依旧是要强的个性,没日没夜地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