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雄起

凝神环望，只见杜若依旧如饿狼一般，跌跌撞撞、张牙舞爪地向她走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乔茜茜操起邻旁插着几株梅花的瓷瓶，使出吃奶的力气，摔在杜若的脑袋上，来他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一记当真使出了通身的气力，来人踉踉跄跄地倒下，脑后的鲜血浸染了脚下淡粉色的梅花花瓣。

乔茜茜亦是力不可支，终于倒在圈椅中，歪头昏沉睡去。

许是花瓶碎裂的动静过大，就在眼皮微闭之间，大门被人撞开，闯进几个模糊的人形，乱哄哄抱着乔茜茜夺门而去。

多日不见雪的天幕中，如今却扯棉絮般下起雪来，似是祭奠亡人死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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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乔茜茜再次艰难地睁开双眸，头脑昏昏沉沉，额角似乎还残留着梦魇中的刺痛。她伸手摸了摸那个位置，没有伤口也没有疤痕。

“咦，居然好得这么快？还这么彻底？还是……”她满目狐疑地环顾四周，通身还是秋日常穿的轻纱布衣，却不见冷。

大门敞开的屋外庭院，仍旧是绿意葱茏，没有大雪覆盖过的余迹。

“难道、难道……又轮回了？？”乔茜茜悄声呼出猜测，瞪圆双眼惊叹自己上一世怎么那么脆弱，旋即转过屏风，看到仍旧坐在绿绮前的卓文君。

此刻的她却不似上一回那般，怆然抚弄她的心爱之物，而是木然地平视前方，微蹙着两道柳叶眉，像是在思忖，又似在疑惑。

“小姐……”乔茜茜试探地叫唤。

卓文君伸出手制止住她，随后问道：“今日可过了中秋？”

“不曾。”

“春节呢？”

“亦不曾。”

“老爷可曾到府？”

“……不曾。”乔茜茜犹豫着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歪头瞧着卓文君饱满的额头越皱越紧，生生压出两道明显的印痕来。

而此时的她，亦如卓文君那般忖度着，想要探一探她对于上一世的记忆。

可是，如果没有，那便要与她苦苦等待司马相如，以及那家暴男杜若的回归。

如果有，那卓文君便更要苦苦等待了吧，似乎有或没有记忆对结果别无两样。

“落雁，”卓文君忽然站起身踱到近前，掀开乔茜茜的刘海，查看她的额头。

乔茜茜的额头掠过清冷的指尖的触感，旋即又消失不见，卓文君若有所思地坐回木椅，开口道：“落雁，你可知司马相如归来的原因？”她抬头望穿敞开的木门，望向远处还未晦暗的天际。

乔茜茜本想直接说：“不过是冠冕堂皇地回来和你唠唠嗑罢了，名声越大，越在意顶戴花翎，也更在意那些虚名浮利。司马相如若此刻抛弃糟糠之妻，不消说仕途受阻，卓王孙家可再也不会接济他半分。”

但这些冷言冷语都没有说出口，她只淡淡道：“自然是忙完了公务，想念你了。”

“呵……”卓文君听罢，轻叹一声，颇有凄凄惨惨戚戚的意味。

她起身踱到门口，四方天井的假山上停留着一只梳理羽毛的麻雀。

“落雁，你堕入过梦境吗？”她兀自发问。

乔茜茜挠挠鬓角，也踱到门前，看着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你是指……”

“此刻发生过。”

乔茜茜听罢，喜不自禁，原是如此。

“那天，相如吃醉了酒，杜若扶他去房内歇息片刻，我让吉婶温了醒酒茶，特地亲自端了过去，却听见那番冷心的话。”

“什么话？”乔茜茜不瞧着那只麻雀了，转而盯着卓文君洁白的面颊，等待故事的高潮片段。

“回忆又有何用？挽不回他的心，徒留自己空悲伤罢了。饶是爹爹辛苦养育我一场，断然不能辜负了他的期待。”她掩面拭泪，又敛袂向乔茜茜行了一礼。

乔茜茜见惯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模样，此刻受到如此大的礼遇，连忙抬手阻拦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那年今日，我听了你的劝言，倒也不用荒废几载功夫，不用爹爹担忧了，而你也不会……”她正说着，又向前触碰乔茜茜的额角。

乔茜茜微微却步，亦躬身施礼道：“卓小姐，你才貌双全，如若像卓老爷那般，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岂不是还能搏回一片天地？”

如今卓文君这般境地，乔茜茜套用一句古话那便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让他们都在阴沟里待着吧。

“嗯……”卓文君应了一声，但看愁容上仍布满阴云，踟蹰着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乔茜茜见状，乘胜追击道：“古人云‘涸辙遗鲋，旦暮成枯。人而无志，与彼何殊？’”

卓文君听罢，眼眸清亮，似是醍醐灌顶一般——如若做不成贤妻良母，倒不如闯出司马府，积攒家业，到时闲情逸致、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说干就干，二人关起门来密谋了半个时辰，准备重操旧业。

原先是在马路边的小摊前当垆卖酒，这买卖太小。

卓文君拿出压箱底的妆奁，当了自己陪嫁的几件金银首饰，盘下一间二层酒楼。又花了一个月时间重新修葺翻整，那名不见经传的酒楼居然在护城河边亮堂堂筑起，重新焕发一片生机。

乔茜茜当然是自告奋勇地当了职业经理人，也就是酒楼明面上的掌柜的。

堂食、雅座、包间，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普通受众和官商绅士的需求，整座酒楼都能满足。

还有一应仆从的面试和选用调度，均由乔茜茜把关。

最耀眼的是，这酒楼不见人下菜碟，来者都是客。虽然菜品价格稍贵，但是店小二服务那是一等一的好。

更何况还有不定期从外头请来的戏班子唱上两句。很快，这座后起之秀就在成都火了起来，连临邛的卓老爷都时不时过来观赏一番。

“账房先生，前一季度的账本收拾好了，明天卓老爷他们过来，会带着女婿子卿公子，他现在料理卓老爷的庄子，这方面经验多，你去给他看看，请教请教。”乔茜茜向柜台后面的人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