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出道

只见身形巨异的二人，在半空中招架了几个回合，底下众人还未看过瘾，倏忽间，身材魁梧的外来人便被折了手腕，狰狞着倒在菜饭凌乱的地板上，手上的刀刃也随之“哐啷”一声掉地，肃杀的光影逐渐暗淡下去。

吴小六收袂，双脚轻翩落地，踱到来人身前：“快快回去，饶你一命。如若还来，刀剑伺候。”简短的三言两语，吓得来人和一众虾兵蟹将慌忙窜逃。至此，众人一片喝彩。

乔茜茜见危险警报已除，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今日让诸位受惊了，为表歉意，在场所有宾客免单！”又一阵喝彩响起。

她吩咐下人收拾残局，末了，拉着吴小六的袖子回到柜台内，讶异地问道：“深藏不漏啊，居然还会武功，那几下‘唰唰’，了不得！”乔茜茜学不来那阵势，虚空比划了两下便翘起个大拇指。

吴小六被这么一夸，讪讪地笑道：“落娘子过誉了，不过是此前学了一些江湖功夫，瞧着今日之人欺人太甚，出手教训一下。”

话说得谦虚，但功夫是真的，乔茜茜不信他说自己是半吊子。酒楼如此盛大的生意，以后少不了碰上些市场上的竞争对手。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光靠乔茜茜嘴皮子功夫和银两打发，怕是在盘根错节的当朝行不通。

“小六，”她勾搭着他的肩膀，“有空教教我功夫吧，我出钱。”

吴小六看看肩膀上的春葱玉指，颔首低眉道：“落娘子若是想学几招防身，我自当全力相授，不收分文。”

“钱一定要收，我自知没有天赋，没想过当你的女徒弟。若不收钱，你岂不是过两天就没耐心了？”

吴小六拗不过她的性子，不摇头也不点头，执起笔翻开账本打起算盘，回归到一副清秀白净的书生模样。

若不是刚才亲观了那场打斗，断然不会想到他还有如此隐秘的功夫。

不过，乔茜茜未曾想探究他的过往，只觉得有这个门神坐镇，以后不怕龌龊之人来袭，自己的小命也能保住。她摸摸完好无损的脖子，冷冽的刀刃之气似乎还盘旋在周遭肤脂。

那日卓文君不在，后来才听下人八卦说起，叫来乔茜茜问询，但她只说事情解决了，没说事态的严重性。

卓文君虽不曾经历江湖，但也知道来者不善，遂乘此机会，向卓爹爹开口，要了几个好身手的仆人来震威，以免挑剔的宾客无故徒生事端。

卓爹爹正学着台上的伶人哼唱曲目，听罢卓文君的诉求，只微微点头。

她虽不曾明言，但老辣的他早就听得了几分传闻，此次来成都前，就安排了一拨人跟随，节后暂住此处。

卓文君一行人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等到元宵灯会后，再别归去。

按理来说，春节元宵过后，酒楼的生意应是冷清了些，但那是别家酒楼的境况。自从文君酒楼拔地而起，就没有冷清的时候。

偌大的戏台上，佳节时分轮回唱罢几首经典曲目，如今迎着或月下独酌，或三五好友成聚的宾客，小唱着几首名不见经传的新曲，酒楼的氛围端的是一派宁静。

晚间酉时，一如寻常那般，两名僮儿拉开中间的帷幕，台上现出一个轻纱幂篱的女子，胸前铺陈一方长琴，只调了几个音节，众人便都侧耳静听起来。

随后，清越的声音飘荡在半空，仿若袅袅升起的青烟，环绕大堂周遭宾客的耳畔。

首曲过半，在场之人无不感觉身心涤荡，内里一片宁静，半眯着眼睛小酌美酒。

片刻后，曲到中段，乐音不知何时起调，一转雄浑开阔，虽无词唱配，众人却是听得潺潺流水突变磅礴大雨，拨弦人似要抒发胸中豪情一般，把十根纤纤玉指下的琴弦有力撩拨。

一行人沉浸其中，仿如穿越激荡的瀑布，又身骑战马徜过戈壁沙漠，直捣边境胡人的巢穴。

此段澎湃之音铿锵有力，回旋梁上，柜台后的乔茜茜似是壮了胆一般，拍手叫好，众人纷纷附和。

在掌声雷鸣般的喧嚣中，浑厚的乐音渐渐转入迷离之态，不似先前恬淡安宁，却是透着一股疏阔豁达的清凉，让在场之人顿觉精气神遨游穹宇，脱离红尘纷扰，隐居世外桃源。

待到一曲终了，指尖弹过最后一根琴弦，场下之人只觉身处草长莺飞二月天的原野，郁结的、困苦的、烦躁的志意都一抛而空，脑海中只回忆起曾经的幸福时光。

台上之人起身敛袂微微行礼，两名僮儿乖巧地收敛两侧帷幕，台下之人这才回过神来，自觉鼓掌，经久不息。

那晚，酒过三巡，闭店之时，宾客都纷纷询问忙碌穿梭于各桌的乔茜茜，台上弹琴之人是何许神仙。她只摇摇头，均未答复。

宾客们不死心，结账时还不忘询问账房先生吴小六，他只好讪讪婉拒，说此前亦不曾听闻。

往后的几日，小小的成都内，都流传着文君酒楼奇女子的故事。路人甲猜测那人正是酒楼幕后大东家卓文君，路人乙反驳说大家闺秀何故化作艺人登堂演奏，路人丙说，卓文君曾为了司马相如当垆卖酒，如今为自己酒楼登台演奏，招揽贵客，乃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群人在犄角旮旯里，在街头巷尾中，簇成一团，东一句西一句，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悻悻而归。

每每这时，乔茜茜就装作一副大姐大的模样，挤到人堆里，告诫他们休得胡言，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空穴来风的事情不要瞎说。末了，还不忘回酒楼提醒手下人不要听信八卦，更要严于律己，时刻维护卓文君的名誉。

又一日，文君酒楼贴出告示，说在常规的唱曲抚琴之外，新增诗词有奖对答，以便各路名士一展才华，酒楼亦会酌情馈答谢礼。

这一告示引发不小骚动，引得毗邻县郡风流才子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