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弱肉强食

征服美洲，征服非洲……这本就不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也不是一个他们眼中光鲜亮丽的时代。

“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啊，大卫。”

现在把自己饿死，除了让人觉得可怜之外，没办法改变任何人的想法。

奴隶贸易会继续，而且会持续好几百年。

“我不是想让你也变成那样的人，可你不管怎么惩罚自己，都无法改变这些奴隶的命运。”

劳伯的话让大卫变得清醒起来，他拿起地上的鱼肉，放在手里揉成了泥，然后眼中含着泪吃进嘴里……

“这就对了。”

饿死自己，是没用的。

……

劳伯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时代，因为他是穿越者，对这些地方也没有什么情感。

一天过去，斯威夫特在晚上回到黄金鹈鹕号，他垂头丧气，心情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旁边的摩根都不敢吱声了。

啪。

他将一袋贝壳扔到甲板上，无比郁闷。

还以为能拿这些没用贝壳换好多黑奴，然并卵，因为荷兰人在西非展开掠夺，奴隶海岸的货源早就断了。而在贸易站地牢里那些存货，也被其他船长全部抢光了。

斯威夫特恨啊。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绝对不会跟那些荷兰驻军说自己死了两个水手……

“船长，在这停留越久，损失恐怕只会越大啊。”

吉布森建议赶紧返航，以免发生意外。

“而且，两百名奴隶已经够多了。再多……我们这艘船可能就要开不动了，管理难度也会变得太大。”

斯威夫特看了眼黑乎乎的货舱里头，“物资都准备好了吗……”

贝多芬拿着账本，跟他汇报道：“淡水跟食物都足够我们返回美洲。”

在贝宁海湾受到挫败的斯威夫特，也没了发誓时的锐气，听到大副二副都这样说，便摆摆手，“那走吧。吉布森，你来指挥。”

斯威夫特佝偻着腰，垂头丧气走回账房。

对他来说，少赚一便士都足够心疼半天，现在是少赚了好几千英镑，只怕要心疼半个月了！

“把小艇拖回来，收锚扬起船帆，我们即刻出发！”

吉布森已经握住船舵，一群水手在劳伯的指挥下拉起船锚，接着，黄金鹈鹕号缓缓退出了港口，他们没能在这里完成一趟成功的交易，可以说，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货舱里的黑奴们感觉到船在动，更加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再嚷嚷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

鲨鱼头本就易怒，加上喝了酒，船舱里的动静更让他烦不胜烦。但那些黑奴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依旧不停喊叫着。

他拿起猫尾鞭，走下去一顿乱抽，结果被斯威夫特知道了，肉疼得差点从船楼跳下来：“是哪个愚蠢的东西？在货舱殴打我的黄金！”

鲨鱼头知道自己酒后犯了大错，连忙把鞭子塞到一个学徒手里，自己跑掉了。

“船……船长，不是我，是……”

没等那学徒说完，斯威夫特抬起手就狠狠给了他一个大逼兜，这一巴掌下去，那可怜的学徒嘴角鼻孔同时飙血出来，躺在地上直喘气儿！

“船长……”

“你要把它们打残了，赔得起我的损失吗？！”

那些黑奴吵是吵，但只要会吃饭喝水睡觉，不暴动就行了。

“船长，不是我……”

斯威夫特正有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呢！不由分说，揪着那学徒的耳朵拖到甲板上，绑在了一根船桅前面，然后拿起鞭子就抽！

“还敢狡辩！还敢狡辩！”

啪！啪！

“喂！你在干什么！”

劳伯上去夺走斯威夫特的鞭子，他更加恼火了：“我教训学徒，关你什么事？”

“又不是他做的，你打他干什么？”

“不是他做的又怎样？这里，是我的船，我想打谁就打谁！”

“船长！有一艘快船在靠近！”

斯威夫特推开劳伯，走上船楼，拿起他那象牙望远镜。

“噢，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这些荷兰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还没驶出几内亚湾，荷兰人的战船又追上来了！

“黄金鹈鹕号的船长，伯爵命令你们速速返回海岸港口，等待审讯！”

一艘快船靠近过来，朝斯威夫特喊着话。

“听到没有？快点返回港口！”

“回……回去？审讯？这……”

斯威夫特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劳伯这时提议：“加速甩掉他们吧。”

“劳伯，你知道得罪一位伯爵大人是什么下场吗？”

“那你知道现在调头会有什么后果吗？”

劳伯继续说道：“到时，你就算把钱花光，把货赔光，恐怕也逃不掉了。”

吉布森皱着眉头看向船长：“船长，只要我们离开几内亚湾，这些荷兰人应该就会回去了。”

斯威夫特：“可他们追得这么紧，怎么甩得开？”

那艘快船鸣枪警告，后面还有一艘战舰在死死跟着。

“我们有大炮，他们要是不退下，就开炮打他们！”

劳伯这话，让斯威夫特差点腿一软从船楼上摔下来：“这……这绝对不行！袭击他们，就洗不脱了罪名！”

“怕什么！”劳伯走上前，眼中露出冷光，“那伯爵还能把爪牙伸到美洲不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调头，就很可能回不去了！

黄金鹈鹕号没有返回港口的意思，而是扬起所有的船帆，全速驶离几内亚湾。

跟他们齐头并进的荷兰人快船，甲板上士兵们排成一列并抬起火枪，隔着一隙海洋瞄准了对面的奴隶船。

而在后面，鲍勃船长也赶紧叫水手们把船开到最快，因为他想亲眼看到那赢了他两百英镑的家伙是怎么倒大霉的！

“靠近点，再靠近点！呵呵，赢了我的钱，有你好受的！”

……

“伯爵命令你们，返回港口！再不停船，我等就不客气了！”

荷兰人不断吆喝，让黄金鹈鹕号上的水手们直感到大祸临头！

“快点下命令吧船长！再不做准备，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吉布森掌着舵喊道，但斯威夫特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不行，不能动手，那样我会得罪伯爵大人的，得罪他，我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做生意？”

“说不定明天这里就是葡萄牙的地盘了，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搞不好我们都没办法活着回到美洲哩！”

斯威夫特并没有身为船长该有的勇气，或者是才能，倒是有资本家的贪婪，与待人的刻薄。

“开枪！”

砰砰砰！

荷兰人开枪了，子弹倾泻在黄金鹈鹕号的船身上，虽然造成的破坏不大，但足以令水手们变得万分紧张起来了。

“再不反击，真的会被他们杀掉的！”

“船长！快下命令吧！”

斯威夫特当然不想死在这里，他哆哆嗦嗦的，赶紧让劳伯去准备火炮，以击退荷兰人的战船。

“把火炮转起来！”

在劳伯的指挥下，船舷的臼炮被水手们操作起来，有的搬运炮弹，有的装填炮弹。

砰砰砰！

那些荷兰人又开枪了，他们赶紧加快速度，将炮弹装进炮膛，然后倒进大量的火药，准备点火了。

风速，角度，都经过缜密的计算。

“稳住！放！！！”

轰轰轰！

随着劳伯将手挥下，大炮齐声轰鸣。

黄金鹈鹕号开炮了，他们这番举动把跟在后面荷兰战列舰，以及那个鲍勃船长都吓了一大跳！

“真……真开炮了啊，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做？”

鲍勃不得不佩服起来，面对荷兰人的截击，这艘跟他差不多吨位的贸易船，竟然敢奋起反击！

他们难道不知道，荷兰在海上的地位，是霸主级别的吗？！

臼炮射出的炮弹像铅球一样砸向荷兰快船的甲板，他们抱头鼠窜，船身被砸出许多窟窿，舱室很快被海水淹没！

他们速度降下来了，黄金鹈鹕号逐渐跟它拉开距离，但后面的战舰已经举起旗号，在几内亚湾，任何动用大炮的船只，都意味着是在跟荷兰宣战！

荷兰海军统帅-特罗姆普双眼惊愕地看着前面那艘被炸到起火的友军快船，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在阵阵抖动，连空气都仿佛颤抖起来了！

“那些英国佬……那些奴隶贩子！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他怒吼着：

“击沉它！击沉前面的贩奴船！！！”

特罗姆普将军立刻下令开火，他不允许让这艘英格兰商船逃出几内亚湾，进入大西洋，回到美洲！

因为那样，他就没办法抓住这群人了！

“我们挑起了荷兰跟英格兰的战火……”

斯威夫特已经被吓软了膝盖，他坐在船楼，看着不远处海上的火光，那是从荷兰快船的甲板上冒起来的烈焰，它被击穿了，海水不断灌进船舱，让它沉没在海湾！

“我们完了——”

轰轰轰——

嘭咻！嘭咻——

炮弹不断落在黄金鹈鹕号周围的海面上，炸起了一条条水柱！

“上帝在谴责我们……”

大卫跪在甲板上，双手捧着，仰头祷告。

“我们不应该把他人占为己有，而是该把奴隶们送回故乡，这样才能解开诅咒。”

这句话，把斯威夫特一下惹急了，他本来已经被炮弹吓到站不起来，现在爬起来就破口大骂：“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子！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现在叫他把奴隶送回去，那不得赔死他？

“谁都甭想……”

大卫没有再出声，他只是沉默的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轰轰轰——

荷兰人的战舰横着船身开炮，但这样，它们就没法全速追上黄金鹈鹕号了。

劳伯拿起航海图计算着，只要再撑一会儿，应该就能甩开这些海军了。

嘭！！！

船头突然被一枚飞来的炮弹打穿，船艏的金鹈鹕雕像也在这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斯威夫特同样嚎叫一声然后跟着摔在甲板上，看样子像是伤得不轻，嘴里在不停唉哟着。

摩根赶紧把他连拖带拽拉进船舱里头，指挥的事则交给了大副吉布森跟劳伯俩人！

大火在船上烧了起来，劳伯立刻派人打捞海水灭火，在他们头顶不断有烧红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戴夫紧紧贴在桅杆上，已经被吓得小脸煞白！

在加入黄金鹈鹕号当学徒时，他可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事啊。

又要跟海盗战斗，又要跟别国的海军大将战斗……

“要死了……”

“啊！”

“砍死他们！”

“吼吼吼！”

“哦，不好了，黑……黑奴逃出来了！”

在水手们忙着灭火时，一群黑影从货舱里头冲了出来，他们有的脚腕还拖着镣铐，有的手里拿着铁链。

鲨鱼头愣了下，便被一个奴隶用链子勒住脖子，然后使劲拖扯到了栏杆旁边。

“咳……咳——”

鲨鱼头本来力气就不行，速度也平庸，更没有什么技能，还经常喝酒把身体都整垮了。给一个强壮有力的黑奴这样从身后勒住，一下就失去反抗能力，任由对方摆弄了！

听到动静的劳伯猛地回过头来，鲨鱼头已经被黑奴扔到海里喂了鲨鱼。

甲板上一片混乱，吉布森握着船舵，只剩下他在操控船只了。

而斯威夫特一听到自己的货都逃出来了，立马“伤势痊愈”，他比山里的老狗还灵活，跑出房间，在门口两手拍着大腿朝着水手们大喊大叫着：

“快点把他们关回去！不能开枪！弄伤我的货！你们赔不起！快点，快点，快点！快把我的宝贝儿全部抓回来！噢，你们这些笨手笨脚的小家伙……”

水手们因为船长说“不能开枪”，也“不能造成货损”，被愤怒的黑奴们殴打个半死不活。

对斯威夫特来说，黑奴是他的宝贝，船员可不是。因为船员要拿工资，黑奴却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收益！

所以他丝毫不关心水手们的死活。

但劳伯可管不了这些，他拿起火枪护身，然后先找到躲在桅杆下面的戴夫。

黑奴在甲板上四处搞破坏，如果不尽快把他们重新关回去，只怕全都要葬身鱼腹！

“戴夫，别怕。”

“是……是的，先生。”戴夫嘴唇不停哆嗦，努力回着他的话，“我……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