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东流武道馆回到金楼,陈砚刚刚踏上四楼,就碰到了神色古怪的平叔。
“小砚啊,你来的正好,九哥在天字号房等你。”
陈砚正好要和白九说霓虹人的事,见状也没多想,绕过拐角,来到天字房,推门而入。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白九如临大敌的坐在里面。
而他旁边,坐着的女人让陈砚微微吃惊。
正是之前在威格兰人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伍家伍琉璃。
“靓仔,又见面了。”见到陈砚,伍琉璃倒是没有多吃惊,笑眯眯的挥挥手打起了招呼。
“九哥。”陈砚先是同白九招呼了声,然后才看向伍琉璃,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你说的事情,我会吩咐下去,就当还当初在广州的人情了。”白九看着伍琉璃,沉声说道。
伍琉璃闻言拍了拍手:“白九哥一如既往的痛快,不枉我亲自来龙门一趟。既然阿善师不在,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白九直接拒绝:“不用了,当年的事情阿善师和你们伍家不欢而散,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见的好。”
伍琉璃却笑着说道:“当年的事情,是我父亲对不起阿善师。我本人可是很尊敬他老人家的,既然来了,岂有不拜访的道理。”
她看着白九:“我知道你有顾虑,但堂堂天王,不至于害怕我这弱女子吧?”
白九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犹如狼般凶狠,就连坐在他旁边的陈砚,也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因为这一番话,白九竟然对伍琉璃起了杀机。
伍琉璃却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脸上依然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半晌,白九的脊背才稍稍放松下来,语气有所松动:“我会告诉他老人家的,至于见不见你,看天意了。”
伍琉璃这才满意的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即将跨出房门的她,突然回头对白九说道:“对了,听说今天龙门有龙神祭,很是热闹。我的保镖被我打发去做事了,你这位手下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借给我当一天保镖吧。”
陈砚一愣,随即看向白九。
白九不耐烦的说道:“你在说笑吧,你报出伍家的名号,哪个混堂口的敢惹你。”
“那可不一定,”伍琉璃漫不经心的说道:“昨晚听说金楼发生了枪击案,兵荒马乱的,谁知道谁心怀叵测,你说是不是?”
白九或许是想要尽快摆脱她,想了想,看向陈砚,在陈砚拒绝的话说出口前,抢先开口道:“既然这样,砚仔,你陪这位伍小姐一天,唔好让人伤到她就好。”
......
龙门县,龙神庙。
始建于宋代之前,原系‘太公祠’,自古是渔民避风,求雨,烧香,祈愿之地。
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完颜亮南侵,宋将李宝与金国水军战于石臼之海。李宝向龙神祈祷,反风助顺,战役大捷。
一场大风,改变了一场海战,挽救了一个王朝。此后宋廷加封石臼龙神为‘佑顺侯’,赐匾额‘威济庙’,民间百姓信奉‘拜佑顺侯,有求必应’,香火千年。
龙神庙建筑精美,雄奇壮观。砖壁飞檐,灰瓦覆顶,红漆圆木柱,顶檐而立。
悬山屋顶,屋脊高起,两端装钢叉兽头,两边饰天狗吞月。殿内龙神塑像贴金,栩栩如生。
殿内设有三清殿,龙神殿,圣母殿,太公殿,关公殿,文昌殿,灵官殿,院门刻有长朝二字对联。主殿供奉龙神,四周配祀四海龙王。
每年的龙门县龙神祭,是当地最声势浩大的一场拜神祭祀。
除了传统的‘关帝巡游’,‘将士巡城’等祭祀活动,还有唱京韵大鼓、弹三弦儿、说评书以及狮舞龙腾争霸等表演活动。
除此之外,龙神祭上的重头戏‘开笔礼’,则由每任知县亲自主持,为本城五到九岁孩童朱砂启智,敬奉文昌,以求未来科举登第。
龙神祭当日,在县衙的命令下,城外的难民全都被驱逐,不得靠近城池。城内的百姓,则前往龙神庙参加祭祀龙神的盛典。
街道两旁都是摊贩,摆满了假面、木人、小车、刀矛、竹龙,还有吹糖人、画糖人、塑糖人种种手艺人。
有十岁儿童舞于竿杪,有神人‘手自臂而堕,足自胫而脱’,还有人击球、演示剑舞,种种不凡。
猴翻筋斗、踏索上竿、生吞铁剑,种种表演引得空巷无人尽出嬉,街道之上响声震天。
有以黄白粉涂其面的社火脸谱,在缕缕香烟中,手举长杆,杆顶吊着一枚大铜钱,铜钱孔中有一只小铜钟,上书“钟响兆福”四字。
偶有路人用手中的硬币投中铜钟,寓意心想事成,引得满堂喝彩声。
行像的队伍将龙神雕像装上彩车,在城中巡行,以避邪的狮子为前导,宝盖幡幢等随后,音乐百戏,诸般杂耍,热闹非凡。
人群中的陈砚,看着面前热闹的街景,眼神一瞬间有那么一丝恍惚。
来到龙门这几日,几次徘徊在生死之间,神经始终犹如一根弦一般紧绷。
看到这人为打造的热闹场景,有那么瞬间甚至以为回到了原先那个和平安宁的世界。
“哈,还是这些街景热闹,不像家里,清雅是清雅,却死气沉沉的。”
相比于陈砚,伍琉璃看着这些街景却是兴致勃勃,手里拿着随手买来的吃串,也是毫不介意大口吃了起来。
对于这些生来就生活在蜜罐中的富贵小姐,参与到这种普通人的热闹中,已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人生了。
陈砚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若是这位大小姐看到城外那些因为战争和迫害的人间炼狱,还会有现在这种心情吗?
炊烟断缕,鸡犬绝声,父弃其子,兄弃其弟,夫弃其妻,号哭于路途。
或举家悄毙,成人相残食,殣殍不下数万。
吏役四出,昼夜追比,鞭扑满堂,血肉狼藉。
这才是这繁华盛世下,血淋淋的真相。
“你似乎有些抗拒接近我?”伍琉璃的视线从游行的队伍上挪开,看向一直和她保持在三步距离外的陈砚。
“抗拒谈不上,九哥说你这个人比较难缠,我比较怕麻烦。”陈砚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白九。
“白九说我难缠?”
“在金楼你看不出吗?”
伍琉璃想了想,随即大笑出声:“不过是当初捉弄了他几次而已,瞧给他吓的。喂,靓仔,你功夫很好,在金楼混堂口屈才了,要不要来我伍家。”
红顶御用商人,十三行之首的伍家,论前途,怎么也比混四九,看起来光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