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需求,虽千变万化,但殊途同归。
采用精准掐脖技术,铺以江湖切口之法,注入物质基础,补充精神蜜糖。
在宋献策的帮助之下,山寨上下秘密全无,原大当家刘有财,二当家李来福的裤衩子也被扒拉了个稀碎。
这两个生于大同的亡命投机之徒,因得罪当地老财,被迫离开破壳地,而选择的未来道路,王青云直接无缝衔接。
顺带通过忽悠小白菜,硬生生的用拍胸脯打保证的无赖法,把老郎中崔承业一家也绑上了战船。
短板直接提升了一大截,实力倍增的王青云磨刀霍霍,小白们引颈受戳,一切按部就班。
十月十二,练了半个月的队伍马马虎虎有了几分正规军的样子。
王青云也不打算再停留,把山寨的破烂该扔的扔,能丢的丢,拢吧了拢吧寨子里的人手,直接杀向绛州城。
……
红日西斜,一行数十人抵达绛州城外,守城门卒例行公事:“站住,干什么的?”
丁大年上前回道:“皇家农机厂的!”
门卒依照本职:“可有凭证?”
掏出一个令牌,丁大年往前一递:“呶~”
门卒只是扫了一眼,脸上皱纹徒现,大牙龇起:“呦~爷,您请,您请……”
简单一个小插曲,顺利入城,王青云掏出格局图比划了比划,就沿着道路,驶向既定目标。
有书信和地图的参照,半路又跟路人核对了一下,王青云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的狡兔之窟。
一指大门,王青云说道:“大年,去敲门吧。”
“是……”
丁大年跳下马,三步并两步,直接冲到大门前:砰~砰~砰~
“有人在吗?”
“来了!”门子在院内回了一声,很快就拉开一扇院门,朝丁大年拱手道:“小哥儿,找我家老爷啊?老爷还在专营店没回来呢,要有急事可以去那里找,不急您就进来等一会。”
丁大年掏出一个印鉴,对门子扬了扬:
“此物是凭证,主家来人了,要在这住几天,人多嘴杂,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话出突然,云遮雾绕,门子呆愣一会,才想起此前确实有交待过此事,忙让开身子:“贵人您里边请,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丁大年摆了摆手:“不必了,一会自有人去通知,你且前面带路。”
“是……”
门子小心应和一声,就闪身把院门全部拉开,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
见丁大年交谈好了,王青云大手一挥:“走,咱们也进去吧。”
……
安排好众人的房间,王青云对石头说道:“去吧,按我交待的说。”
石头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一路火花带闪电,窜到农机专营店,对店里的伙计喊道:
“伙计,厂里来人了,带我去见你们经理。”
“您跟我来!”伙计闻言,不敢大意,领着石头直奔后堂。
咚~咚~咚~
“经理厂里来人了!”
“哦~快快有请!”
正在算账的经理肖尚贤闻言脸色一变,急忙丢下毛笔,从房间里走出,却见一个半大小子正在对他嬉皮笑脸:
“肖哥儿,俺来投奔你来了。”
肖尚贤轻抚胸口几下,长舒一口气:“哎呀,吓我一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啊。”
石头咧嘴露出憨厚的笑容:“哥,俺跑了一路了,嗓子都快冒烟了,快给我弄些茶水。”
朝伙计挥了挥手,肖尚贤笑呵呵的说道:“先进来坐吧。”
待伙计走远,肖尚贤才开口问道:“是云哥儿到了?”
石头没做回答,手指树在嘴边,示意注意隔墙有耳。
见石头如此作态,肖尚贤走到房门口左右看了看,轻轻关上房门,才低声问道:“出了何事了?”
“都过来了,不过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收编了一伙土贼,加上他们的家眷,有几十人呢。
这些人人多嘴杂的,大哥怕出意外,特地让我过来知会你一声。一会回去了,你就当他是你表弟,因得罪了权贵,过来投奔你来了……”
石头按着王青云的交待,把各种缘由与细节都说与肖尚贤,才吧咂吧咂了嘴巴:“肖哥儿,你可都记住了?”
肖尚贤咧嘴一笑:“都晓得了,这么着,等俺忙完手头的活,咱俩再往回走。”
……
处理完专营店的事物,肖尚贤、石头俩人溜溜哒哒,赶着饭点赶回住处:
“哎呀~表弟你可算来了,为兄公务繁忙,若有怠慢之处,可莫要埋怨啊。”
“哪里哪里,表兄快过来吃饭吧,就等你了。”
“表弟家里那边~唉儿……”
“唉儿,惹不起啊!有甚办法?还是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
一通没营养的家常里短说与旁人,随后就是饿死鬼们大快朵颐。
今日初来州城,又是打着投奔的名义,第一餐的款待宴甚是丰盛。
虽然王青云反客为主的做法有些倒反天罡,但是由于没有区别对待,主桌与客桌丝毫不差。
这种同吃同住,有福同享的做派,在这十几天里,贯彻落实到了现在,强盗们原本还有的疑惑,都化作了食欲被吞入腹中。
酒足饭饱,一个个的回到房间,扎成几堆就开始插科打诨:
当家的仁义啊!
那可不,他吃啥咱吃啥!
要是以后天天都这么吃,让俺死都愿意啊!
想啥呢?俺上山之前俺村秀才老爷都舍不得这般,你算啥狗东西?还想天天吃?
俺是狗东西,你不是狗东西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是狗东西!
哈哈~哈哈……
话说当家的以后会干啥啊?
你操心这玩意干啥?那是你能操心的?
俺就随口一提嘛!
你好不知趣,要俺说啊,别管当家的以后干啥,咱跟着就是了。
那要是当家的也跟原来的刘当家一样,也打算造反呢?
这个……
你看你怕了不是?才吃几天饱饭啊,就没胆子了,真是个软球货。
你球才软唻!
你球软!
你球软!
别他娘的吵了,你俩都是软球货,要俺说造反就造反白,咱烂命一条,怕啥?当家的如此待咱们,别说造反了,就是让俺现在去杀那狗皇帝俺都敢去!
噫儿~就你会说!俺球也不软,俺也敢去!
你球不敢!
俺敢!
……
喽啰们吵吵闹闹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房外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与他们暂时隔开一墙的姐夫小舅子,听着隔壁的吵闹,亦是心有戚戚,坐在炕头,李来福愤愤道:“姐夫……”
“俺不聋,都听着唻。”打断小舅子的牢骚,刘有财感叹道:“那帮王八蛋现在都敢卖命了,当家的好手段啊!跟着他咱亏不了!”
见姐夫都诚服了,李来福嘟囔道:“唉~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当家的到底什么来头啊?这般厉害!”
瞥了眼小舅子,刘有财没好气的说道:“你唠叨这玩意干啥?是不是还惦记你那二当家的身份呢?”
被戳中心思,李来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矢口否认:“木有!”
“我看就是。”毫不遮拦的揭了小舅子的短,刘有财不忘开导:
“你小子散漫惯了,猛然受人管教,不自在正常。以后万不可再有这小心思了,当家的厉害的紧,连皇帝的产业都能安插人手,不简单呐。”
李来福挠了挠头:“那不是他表哥嘛?”
刘有财呲笑一声:“那是演给咱们看的,估计是为了隐藏身份,那帮丘八看不出来还好说,俺要是再看不出来,原来的掌盘子不白当了嘛?”
见刘有财老神在在,李来福向前倾了倾身子:“姐夫你给细说说。”
“刚到那会俺不是去撒了泡尿嘛,你猜俺看到了啥?”见刘有财云遮雾绕,李来福挠了挠脸:“啥啊,姐夫你倒是说啊,俺猜不出来。”
向小舅子靠了靠,刘有财压低声音:“这院子里大半的房子都是满的,俺透过猫洞伸手摸了摸,娘唻,全是粮食,比俺们全堡都多啊!”
李来福瞪大眼睛:“这么多!你没看错吧?”
“错不了!”
“那……”
“这还用想啊?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当家的积攒这么多粮食,估计所谋不小,肯定小心再小心。
他那手段咱们也是见过的,有这些粮食,他练个万八千的兵那还不手到擒来?到那时候咱领个千八百的兵那还不顺理成章?”
……
姐夫在给小舅子画饼的同时,王青云也没有闲着,在一处房间外布置五个戒备的眼线,就听起了肖尚贤的工作报告。
肖尚贤把一本私账本本递给王青云:“云哥儿,账目都在上面,您过目。”
扫了几眼,王青云把账本往怀里一揣:“账本我替你收了,就不看了,你直接说说数目吧。”
肖尚贤组织了一下言语,娓娓道来:
“今年陕西大旱,连带的整个晋南也粮价偏高,虽然多花了些银钱,不过云哥儿交代的事俺都办妥帖了。
现在院中存粮有,麦五万石,玉麦三千石;黍米(高粱)两千石,黍种五百石;粟米(小米)千五百石,粟谷五百石;黄豆五百石,乌豆(黑豆)五百石。
另有棉布两千匹,盐一千石,棉绒三百六十车,棉种一千筵。
此外还有倭瓜(南瓜,北方部分地区称北瓜)种八石,崧(白菜)、莱菔(萝卜)、豇豆(豆角)、胡瓜(黄瓜)、落酥(茄子)几样菜蔬种子各三石。”
情况与预期差不多,王青云面露笑容:“做的不错,我给你的钱还剩多少啊?”
“还有八百余两。”肖尚贤汇报完账目,不忘大倒苦水:
“唉~云哥儿,那帮士绅真他娘不是个东西,没少敲俺竹杠,我许了诸多农机指标,才弄来这些粮食。咱大明衰败至此,皆因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懒得听苦劳表功法,王青云挥手制止了肖尚贤:“世事如此,别无他法,这些时日为难你了。”安慰一句话风一转:
“尚贤,我为何弄这些粮食,你也是知道的,不是信不过你,是事关全局不可不察,明日我得查验一番,你可莫要觉得为难啊。”
面对暗戳戳的敲打,肖尚贤毫不在意,胸脯拍的邦邦响:
“吾等血海深仇皆系于此,大人谨慎实属正常,俺别无他求,只望大人早日带着俺去报仇。”
见肖尚贤态度良好,王青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岁月不会消磨吾等伤痕,那一天迟早会来的,粮草之事暂且先放一放,让你收罗的邸报,拿来给我看看。”
唰~唰~
从怀中抽出一沓纸张,肖尚贤躬身向前一递:“云哥儿,都在这了。”
接过邸报,王青云一目十行,粗粗略了略离开中枢之后发生的事,很快就在其中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十月初五,嘉兴县贡生钱嘉征,参魏忠贤十大罪:一曰并帝,群臣上疏,必归功厂臣,竟以忠贤上配先帝。
二曰蔑后,罗织皇亲,几危中官。
三曰弄兵,广招无籍,兴建内操。
四曰无君,军国大事,一手障天。
五曰克剥,新封三藩,不及福藩之一,忠贤封公,膏腴万顷。
六曰无圣,敢以刀锯刑余,拟配俎豆。
七日滥爵,公然袭上公之封,腼不知省。
八曰滥冒武功,武臣出死力以捍圉,忠贤居樽俎以冒赏。
九曰建生祠,一祠之建不下五万,岂士民之乐输。
十曰通关节,干儿崔呈秀,孽子崔铎,贴出之文,复登贤书。
种种叛逆,罄竹难书,万剐不尽。上颔之,魏忠贤不胜其愤,哭诉于上,上命内侍读疏,使跪听之……
读完这份除时间外几乎与史书中记载的大差不差的邸报,王青云眼中一阵悸动:
蝴蝶效应的滴涟终究是起了一点效用,该来的总算来了!
虽然只提前了两旬左右的时间,但把微操进行微操,亦是无上进步啊!
接下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火光摇曳中,室内呼吸可闻,感受到气息的压迫,联想到未卜的前途,肖尚贤咀嚼肌微微跳动,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提出了他这几日来的担忧:
“云哥儿,这魏公公怕是要失势了,咱们是不是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啊?辛苦半年莫非又要徒做嫁衣了?”
唉~
收回思绪,王青云轻叹一声:“你想的不错,咱们也会受到牵连。”
怕什么来什么!
肖尚贤尤如泄气皮球一般,瞬间萎靡下去,备受打击的他忍不住嘟囔道:“这差事又要丢了?日他娘,这什么世道……”
唉~
又是一声叹息,王青云顺势添油加醋:
“历来权利交替莫过于拿旧臣开刀,尤其是得罪了太多人的,挡了大伙财路的,很不幸魏公公属于前者,咱们属于后者。
眼下新皇地位不稳,急于安抚朝堂诸臣平衡权利,势必会多方妥协,魏公公手里的权利被清算干净的时候,身首异处就是他的下场。
权利纷争面子要争,里子也要争,咱农机厂这个财源就是那个里子,被人惦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时候多方鼓动之下被用来收买人心在所难免。
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你的位子又会被人顶替了。”
辛辛苦苦搭起来的架子又要被人摘桃子,心有不甘的肖尚贤忍不住问道:
“云哥儿,他们的人心是人心,咱们的人心就不是人心吗?”
又拱一卒,仍要火上浇油的王青云,很是光棍的两手一摊:
“咱们才几个人?能说的上话的也就我一个,你觉得我能挡得住悠悠众口吗?”
一想到曾经的经历,肖尚贤再也难掩愤慨:“日他娘!这算哪门子事嘛!云哥儿,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摆布?”
一切尽在掌握,只差最后一榔头了,王青云单手托腮神色忧郁:
“不瞒你说,我是出来躲灾的,之前有人找过我,因我不肯苟合,已经被暗杀一次了。”
此话入耳,犹如晴天霹雳,感觉前途一片黑暗的肖尚贤面若土色:“这……这……这……怎会如此?”
呼儿~呼儿~呼儿~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呐……”
粗重喘息中宣泄怒火,本为人之常情,但此话出口正主却老神在在,似乎毫不相干,肖尚贤猛然醒悟过来:
“云哥儿,可有其他打算?不管哪般,俺都愿跟随。”
车轱辘话赶话,终于是到头了,王青云伸出两根手指:“吾想有两策,至于作何打算,就看你自己选了。”
停顿一下,王青云面带笑意:
“第一带上这些钱粮,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当个富家翁。
第二用这些粮食招兵买马,编练军队,咱们自己打回辽东。”
此话入耳,肖尚贤神情徒然一变,一阵阴晴不定后:“云哥儿,不管哪般,俺都愿意跟随,只是这第一条还好说,第二条却是如何……”
表示效忠,真与不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契机已现,王青云顺势抛出话题:
“辽东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大仇未报,我心难安啊,眼下朝廷是指望不上了,另辟蹊径也未尝不可。
虽说私练兵马,无异于造反,但水浒有云,杀人放火受招安,也亦是一种出路。”
略做思量,未品味出其中缘由,肖尚贤探究其理:“云哥儿的意思?”
“朝廷的水太深了,处处小心谨慎,依旧是受人掣肘,万事难办不说,更是遭小人妒忌暗算。
坨坨一年有余,现今又要二做嫁衣,若事事皆如此的话,你我大仇何时能报?
如今局势不明,不若急流勇退,跳出朝廷外,不问官场事,也好摆脱枷锁,专心致志的谋划报仇之事。”
听王青云如此说,肖尚贤挠头想了想:“云哥儿,到底如何施为,还望解惑。”
“这批钱粮本来就是用来编练兵马准备反攻辽东的,奈何计划胎死腹中无法施为,不过好在此事所知之人并无几个,咱们还可适当操作。
最近陕西不是有许多流民抗税,匪寇造反嘛,我打算带着咱们的人混进去,先把那里碍手碍脚的士绅打跑,等没了妨碍咱们再用这些粮以以工代赈的名义编练军队。”
“云哥儿,你这说到底就是造反呐!”
“还是那句话,杀人放火受招安,法子是暴烈了些,但行之有效!
如此二法,我选第二,至于你嘛,给你一夜思量,再做打算吧。”
……
打发走肖尚贤,王青云招来李青山:“今晚你去值夜,给我盯死肖尚贤,如有异动,直接拿下。”
“师兄放心,保管不出差错。”李青山领命而去,宋献策带信而归:“老大,人心所向,事成矣……”
听完汇报,王青云拍了拍宋献策的肩膀笑容满面:“做的不错,记你一功。”
宋献策猥琐一笑:“都是您领导有方。”
千错万错,马屁没错,商业吹捧不能唱独角,王青云对宋献策也给予肯定:“军师亦出力甚多啊!”
被人肯定,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老脸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红晕,宋献策拱手作揖道:“全赖老大提携。”
坦然受了这个马屁,王青云把刚才看过的邸报递给宋献策:“军师这是朝廷最新的邸报,你且看看。”
接过邸报,宋献策借着烛光仔细瞅了瞅,眼中的光芒犹如实质一般爆射而出,丑脸不由自主得红晕起来,挤出几道狰狞皱纹:
“老大料事如神,竟然分毫不差!如此一来图谋大业的契机已现,那接下来该如何施为?”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王青云微微一笑:“无它,唯杀与赈尔,两字分三步施为……”
阿巴~阿巴~
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王青云满含笑意的盯着宋献策:“军师,可有要补充的?”
仔细琢磨了会,宋献策拱手作揖道:“老大算无遗算,康年不如也,唯有一腔热血可堪一用。”
“军师太过谦虚了,吾等雄图伟业还是少不了你补缺的,明日咱们……”
……
结合宋献策游历得来的情报,与其探讨了一下线路,王青云转移场地,谋划仍在继续,崔家人屋里:
“岳父大人,这是最新的邸报,你看一下吧。”
接过邸报看了一会,崔承业捋着胡须叹息道:
“难怪你小子啥都不说就跑了,这魏公公完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吧。”
王青云苦涩一笑:“魏忠贤老狗一个,死了也不亏,我才几天个人?都知道有人想让我嗝屁了,哪能甘心啊?”
瞪着王青云崔承业冷冷说道:“你究竟要意欲何为?”
王青云拱手作揖:“自保罢了,还望岳父大人助我。”
敲了敲桌子,崔承业没好气道:“你可别岳父大人了,我可当不起!说说吧,你到底要作何打算?”
“这个嘛,岳父大人不是猜到了嘛!”
“不去行不行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得不为。”
“我已经被裹挟过一次了,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恕我难以从命。”
“只求一息安寝的机会我已经给过岳父大人了,现在你还要当覆巢之卵吗?”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起初只是一场旱灾、水灾,一些匪寇邪教的祸乱,只要不波及自己,多数人都会认为毫不相干,往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们总是会一叶障目、得过且过,殊不知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那也不至于此!”
“天下之势浩浩荡荡,当洪流碾压而来,引颈受戳时就真的没得选了。”
“你这是在狡辩!”
“你家世代救死扶伤医治疾苦,可谓行善积德的良善之家了,咋地就因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徐鸿儒,落得几近绝户的下场了?”
“你~你~你……唉~,我老了,着实有心无力,就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唉~当初就不该跟你做邻居。”
“一切都是缘分呐。”
“唉~算是上了你小子的贼船了,我这一家子~唉……这叫什么事啊!”
“岳父大人大可安心,小婿从东江炼狱逃出来的那一刻,就再也不是吴下阿蒙了,没把握的买卖绝对不会去干。”
“这么说你还有后手?”
“然也。”
“那你还要这般?”
“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我能拥有兵权上,否则一切免谈,但我愿把我最后的依仗都交给陆英保管。”
“那……暂且再信你一次,不过你总得给我透透底吧”
……
对于年长者来说,万事不用太过挑明,略微流露了一下计划,强拧的瓜随即就转变成了盟友,但事关全家生死,崔承业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入眠了,而同样睡不着的也不单单只他一个。
玄月星稀,始作俑者悄然巡视,观察着各各房间的动静,直到神态有些疲惫,才回到房间,唤起李青山:
“师弟,下半夜靠你了,给我盯仔细喽。”
“师兄,俺晓得了。”
李青山回应一句钻出被窝,重新回到岗位,直到月落天际,大地陷入一片黑暗良久,才悄然而归。
咯~咯~咯~咯~咯~咯……
时间不久,雄鸡报晓,东方露出一片通红,天又要亮了。
听到动静,王青云睁开眼睛:“师弟,昨夜可有情况?”
“无人外出,一切正常。”
“好,你暂且休息半日,剩下的我来办。”
……
训过早操,食过早饭,王青云又投入到了他的事业中。
在哈欠连天的肖尚贤的带领下,一帮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开始检验粮食,直到午后,方才作罢。
提前数月布置,最为重要的环节没出纰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王青云笑着拍了拍肖尚贤的肩膀:“做的不错,记你一功,且跟我来。”
知道自己总算过了这一关了,肖尚贤默默擦了擦手心的汗,迈步跟上,直至王青云关上房门才开口说道:
“云哥,俺还是那句话,你干啥,俺都跟着。”
情况不出所料,王青云面带笑容:“真的不再想想了?”
肖尚贤没有丝毫犹豫斩金截铁的回道:“不想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你且附耳过来……”
一通未来局势分析蓝图展现之后,肖尚贤神情激动,领了任务就匆匆而去,开始了他的工作。
一个搞定了,还有许多未搞定的,开启了创业计划的王青云不敢有丝毫放松,在屋内库库一通鼓捣,随后抱着一个箱子走出,直入崔家人卧房。
把箱子放到崔陆英面前,又掏出一沓银票,王青云笑着说道:
“除了眼下要用的银钱,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箱子里是我保命用的最后依仗,陆英你可要好生替我保管啊。”
崔陆英闻言嘴唇轻咬,眼含泪花:“云哥俺晓得了。”
美人垂泪,咸猪手必须亮出,要不没有情绪价值。
轻轻抚摸着崔陆英的脸颊,王青云语气轻柔:“放心,不会太久的……”
见自家闺女脑子又要丢了,崔承业老脸一黑:“咳咳~云哥,还是先说正事吧。”
“唉~”老登当道,技能被断,王青云应和一声,就迅速角色转变:
“岳父大人为保万无一失,我决定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我带领,第二路由你带领,第三路归岳母大人、大嫂和陆英共同掌管……”
与崔家人通完气,又召来班底,给予一番鼓励,安排好人员分工和注意事项,王青云才腾出精力,钻到土匪堆里画饼熬汤,言笑氨氨中把人手抽调安排妥当,方抽身而走。
……
事业起始,总是免不了小心谨慎,夜里还是照旧值夜,只不过王青云换到了后半夜。
躲在暗处看着静悄悄的院子,无聊的王青云难免有些思绪飘荡,忍不住就开始查补遗漏,总结心得。
千算万算,选来选去,存粮基地选到了这绛州城,无论是陆运水运,还是距离城防,此地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了。
安全保障应该是没有问题,最主要还是人事啊!
以一己之力柔和起来的草台班子,虽说简陋异常,其中各人也水准不一,心思也异。
除了李青山这个铁杆,最为放心的还是当属岁数最小,时间最长的一众孤儿,这是自己积少成多一点点培养和积累出来的亲情人望牌的作用。
其次是朱家兄弟和宋献策,不甘困顿又见识还算开阔的穷鬼最是好收买,可以加大培养。
肖尚贤这个辽阳旧识兼第一狗腿,目前看来还是可靠的,又欠老道士一个人情啊。
忽的脑海中闪现出原主曾经的记忆,一个老道带着几个小道在辽阳坑蒙拐骗,呃~布道解厄的日子,王青云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翘:那会原主一定很快乐吧。
一阵寒风吹过,美好的回忆瞬间消散,王青云的眼神亦瞬间冰冷。
人生无肠,世事变幻,谁能想到这世道会如此魔幻?
原本逍遥自在的方外之人死于战阵,衣食无忧的地主少爷,踌躇满志准备考取秀才的前夕,迎来了战火。
那个白白胖胖的老财,去年病死之时已经骨瘦如柴,还是自己出钱给安葬的。
史书中了了数笔文字,确是一个时代之人无尽的血泪,无意窥见一角,都已是毛骨悚然。
这个统称为明末的时代,那些统称为大明的人,都该接受时代的铁拳。
慕强是人的天性,软弱也是人的天性,相通而又不同的诉求,稍加引诱、适当投喂,人这个复杂的动物,总是会干出稀奇的骚操作。
掌握其规律,把握其特性,然后灵活运用,适当调拨直至改天换地,非千古一人而不能,好在宝贵的知识终究是学了一丢丢。
利用人之诉求和慕强,目前看来还是效果显著的,但愿另外两个在外漂泊的外围也能够恪尽职守。
崔陆英这颗小白菜,眼下看来是稳住了,老中医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怎么也得爱屋及乌吧?千万不要给来我表面弥合啊!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到那时候,等我握住了你的儿子,你不得行也得乖乖就范。
被粮食稳定的土匪家眷,部分少年兵的刀把铺助管理,掌握了人事和钱袋子的崔陆英,遣散了羽毛的肖尚贤。
既管又用还防……
小刀加粮食,犹如稚童怀璧,弱是有些弱了……
破绽最多的还是崔承业这一路,老头你可给点力啊,一定要稳住那几个被控制了家眷的土匪不出意外啊!
但愿你老小子别看出来老子的坏心思,要是能给整来帝国双壁,老子大业就成了一半!
初期计划部分分断安排,无人知全貌,留守、寻人、打战,三方操作,互不干扰,而又相互作用,应该没有遗漏了吧?
不知不觉间东方又露红霞,此起彼伏的鸡鸣响彻于耳,王青云收起思绪,消失于黎明前的黑暗中。
未久,院中喧闹起来,还未预见命运已被安排妥当的编外预备役们相互嘻哈打闹着整理着行装。
略微有了一丝黑眼圈的王青云,食饭之余空出嘴头,再次强调注意事项。
辰时四刻,与后世某一时间段相同的时间,王青云挥别崔陆英,顶着初升不久的冬日,带着四十余人,马蹄踏过枯槁的大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在心中喊了一句:
“某爱上班,某上辰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