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阳倒转

先前亡故的陈震、李红、唐掌柜和保安再现，围拢那小男孩，意图阻止恶灵加害于我。小男孩全身黑气翻腾，一爪之下，几位亡魂化为飞灰，还冒着阵阵黑烟。

我紧握手中的木雕，此物颇为奇特，份量颇沉，按常理不应如此。我用力掰开木雕，赫然发现其中藏着一根长长的白骨！

那骨头细长，分明是稚龄童子的幼骨。

在某部古籍秘录中，我曾读到过一则骇人听闻的邪术，将稚童剖腹破肚，取出肋骨植入香樟木所雕之像中。这并非凡木，乃是选用珍贵香樟精心雕琢而成。施术后，便能操控小鬼为己所用。

那群自称正义的捕快被王少揭露得狼狈不堪，此刻，小男孩再度陷入当年冤死者的重重包围，眼看就要突破重围。

我牙关紧咬，从怀中布囊中摸出火折子，毫不犹豫地点燃了那具木雕。

轰然一声，木雕与其中的骨骸同时燃烧起来……

我长舒一口气，方才一番激斗，此刻只觉全身骨骼仿佛都要散架一般。

“如此一来，总该告一段落了吧。”

王少凝视着熊熊烈火中的木雕和骨骸，面色却十分沉重。

“怎么？难道这样还不足矣？”

我愤恨自己为何卷入这场无力应对的漩涡之中，从王少的表情看来，事情并未结束。

“呵，这般胆量，刚刚焚烧骨骸的勇气呢？”

他倒是还有闲情调侃我，我却如同泄气皮球，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看你的脸色，此事怕是另有玄机，说来听听吧，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王少瞥了我一眼，径自将手伸入了火焰之中。

“喂，危险！你这是……”

我尚未阻止的话语噎在喉头，只见王少的手安然无恙地从火中抽出，手中竟握着一颗漆黑的珠子。

“这是何物？”

我不禁惊呼一声，揉揉眼睛仔细观看。

“竟然……怎会在其中藏有珠子？”

接过王少手中的黑珠，我小心翼翼地端详起来。那珠子通体乌黑，借着微弱的灯光，里面似有一个婴儿的虚影浮动。

“哎呀！这里面怎会有个婴儿的模样？”

这几日的经历实在匪夷所思，彻底颠覆了我过往的认知。

“大惊小怪，此乃一枚结魄珠，想不到对手还舍得下这般血本。”

王少望着我手中的珠子，言语间依旧透着那股傲慢劲儿。

“收好它，或许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我将珠子收入囊中，满心疑惑，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些亡魂，他们是在保护我。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我直视眼前这个男人，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嗯？”

王少转过脸庞，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之意。

“有何疑问？”

“我想知道为何刚刚那些死去的人，会拼死护我周全，他们魂飞魄散，我心中实难安啊。”

我咬着下唇，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少。

“若为此事忧虑，大可不必。他们救你，是因为不愿让其他人取你性命，毕竟在他们眼中，你可是早已选定的猎物。”

他的话语间充满戏谑，而那个“猎物”的称谓，恐怕我是他早早预设的目标。

余光瞥见王少移步至不远处接了个传音之物，我趁此空隙四下打量，方才随行的两名捕快，此刻已然……悄然无声。

“吾何暇顾及他人，自身尚且……”

念及那名男鬼，心头某处不禁紧缩，鼻尖也略带酸楚。

“走吧，官府中人立时便来处置。在下已派人前去报信。”

“然则吾等不必留下作证供乎？”

生与死间，生命竟如此脆弱，鲜活之人转瞬消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令我心生不适，几欲呕吐。

“看来阁下颇为留恋此处？既是如此，在下自去便是，君可自行逗留。”王少举步欲离。

“勿要，吾随你同去。”我险些忘记，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官府中人亦当卖他几分颜面。

我紧跟其后，低头凝视足下，心中却不住回溯近日之事。

那男鬼唐氏宸，王少，两者看似迥异，却又如此相似，叫人难以捉摸。我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似有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却又如乱麻般纠葛不清。

“已至，君欲往何处？”

前方男子声线冰冷，刹那间，我仿佛将他与那夜所遇之人重叠。原来，我们已从那大厦中脱身而出。

何去何从？我心中茫然，然我深知若归家，那男鬼必会再临，他曾言，绝不放过我。

从未涉足情爱之河，更何况是与鬼魅纠缠。紧了紧身上衣裳，心头苦涩涌上眼眸。

“能否暂居贵府？在下已无处容身矣。”

我撒了个小谎，家中实非安身之地。面前这位王少，既然命我把那些物件焚烧予那男鬼，那……那……那鬼想必不会对他不利。权衡之下，我决心投靠于他，只为寻一处避风港。

王少见状皱眉，或是怜悯，或是其他缘由触动了他，冥冥之中，我坐上了他的马车。

“那男鬼之事，现下可方便告知否？”

车内冷气逼人，王少见我瑟瑟发抖，便默默关闭了寒气。倒未曾想他竟有体贴入微之处。

“多谢。”

我并非易动情感之人，定是近日变故频仍所致。

他尚未回应我先前的问题，只是专心驾车前行。久候未果，我不禁垂头丧气，这家伙不是没听见，只怕是故意为之。

索性，我也侧脸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中，夜色下的城郭另有一番韵味。

我们行驶在一条主干道上，两旁灯笼昏黄，树木茂密。恍惚间，前方似有人向我们挥手示意，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距离愈来愈近，乃是一名红衣女子，确切地说，是一名身着红裳的女侠。

非是愚钝，此等深夜，一名红裳女子，立于路中，向过往马车挥袂。我实难抑心中疑窦丛生。

“少侠，你可瞧见了前方那位……”

而坐于我侧的男子，却如未闻一般，仍驾马疾驰，对我言语恍若未闻。

“阁下！”

我不禁愤然自捶胸口，再抬首欲寻那红裳女子踪影，岂料奇事突现，那女子竟消失无踪。难道我们已将她远远抛在身后？我迅即回首顾盼，依然不见其影。

其人犹如雾散云消，或许方才仅为我之臆想。遂重整心神，权当适才幻象一场。

余光忽扫过车前悬挂的铜镜，赫然发现刚刚那红裳女子此刻正端坐在我身畔！

刹那间，我如遭雷殛，四肢冰冷，连多看一眼的胆气都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