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滥杀

“你没听那个衙役说吗，那老汉是偷盗钱物，什么撞鬼，这分明就是心里面有鬼，编了个故事在这吓唬人想要借机把他偷盗的行为掩饰过去。”

“就是，我看这几个人分明就是惯犯了，说不定以前那些违法之事都是他们做的，只是这次被发现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原本有些狐疑的百姓有些动摇。

可这打更的老汉都打了三十多年更了，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说他是这个所谓的盗贼，有些人还是不敢相信。

“老汉他……”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身后的一名长辈拉住，低着头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说话。

这事一定是有古怪的。

昨天那老汉刚说见鬼，今天又在顾仙师家见到了那副棺材，后脚人就被杀了。

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而有些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是那些传言中所说的给县太爷他爹找一个风水宝地葬下，保佑后代称王称霸。

可这要是传出去，别说称王称霸，估计这县太爷的九族都得被砍了。

但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即便是他们相当不满这个县太爷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样子，但他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刚才那些声音在喊完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把这个事压下去。

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很大概率就要成为那些头颅的同党了。

那年轻人眼色闪了闪，终究是有些丧气的低垂下脑袋，不再出声。

……

顾长生悠闲的坐在义庄中喝茶，突然瞥见街上似乎又开始聚拢起人群，赶紧将茶杯放下，走到门外，拦住一个路过的行人，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那人被顾长生拦下，脸色紧了紧，赶紧退后几乎，搞的顾长生跟瘟神一样。

“你这是？”

那人低着头，隐晦的瞥了一眼义庄中的棺材，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了一句：“顾仙师，刚才死人了，打更的老汉还有几个人被官府砍了……你……最好还是别出门了……”

那人似乎也不敢多说，赶紧摆了摆手，匆忙的离去。

顾长生听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本想着用百姓的舆论让那个县太爷为难，将对方的行为公之于众，到时候用道义将他压死，只是没想到，这县太爷这么狠，这么果断，说杀就杀。

他还是小瞧了这县太爷的手段，也高估了百姓在这个县官心里的分量。

只是这些人的死，终究是被他所连累，这让他心里不禁升起一丝阴霾。

想了想，回到义庄之中，将自己的道袍穿在身上，在院子中焚香祭拜。

又将一柄匕首藏在了自己的腰间。

看着停放在这里的这口棺材，顾长生眼神复杂。

他本来只是想为自己和徒弟争取一丝活命的机会，只是，现在自己身上已经不止是自己的命了。

他本来也不是没想过跑，可这一县之官的人脉多广，能量多大，从他今日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

即便是跑，跑到哪里也都是一样的结果，因为只要他和安西还活着，就随时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换做是他顾长生，也绝不会任由这么一个潜在危险存在！

所以，治病不能只治标，若是不把根本铲除，这个县太爷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县太爷。

这一次迁的是他爹，那下一次就有可能是他娘。

顾长生抚摸着腰间那冷硬的触感，眼神迷蒙间，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被捡回山上修道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自己明明连饭都吃不饱，整日风餐露宿，可能某一个热闹的早上，自己变成一具尸体也无人问津。

但就是那个时候，被自己的师傅捡回了山上，做了道童。

虽然一日三餐全是窝头野菜，但也能填饱肚子，他也很知足了。

后来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自己也有了许多师弟。

他们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那个时候，他就问过师傅，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的糟糕，有的人可以吃着山珍海味还要想着龙肝凤髓，有的人只是想吃饱饭却饿死街头。

师傅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下山去，等到找到答案再回来。

纵然他不舍，但为了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他接过了银钱，便转身跳进了这个泥缸般的世界。

他开了义庄、收了徒弟，见了形形色色的人，遇见过奇奇怪怪的事，二十多年了，他早就明白的道理，却也是一直牵绊住他脚步的理由。

不过，在今天，在自己也被污泥沾染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老天病了，病入膏肓。

自己没有去改变世界的能力，但也要有改变世界的态度。

或许是想向那些无辜的人赎罪，又或许是想为那个差点饿死在街头的小男孩讨个公道。

今天，他顾长生可能求不得长生了。

“只是可惜了，未曾一睹，金册青史……”

顾长生感慨间，义庄的大门被踹开，一众佩刀的衙役纷纷涌了进来，将顾长生围在中间。

县太爷的身影从门外走进，脸上挂着一丝看着让人发颤的冷笑。

“顾仙师，时辰可到了？”

“老爷来的刚好，此时，正是良时。”

“那便，请顾仙师上路吧。”

顾长生笑了笑，和那县太爷对视一眼，一切意味不言而喻。

彼此都不是傻子，在这些东西想明白后，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询问了。

更何况，县太爷杀人也不需要证据。

顾长生转过头，高呼一声：“起棺！”

一把纸钱撒下，摇摇晃晃的洒了顾长生一身。

随着一众人上路，街上的百姓早已经被衙役赶走，此刻的街上空无一人。

队伍开始朝着顾长生所选的宝地方向前进，县太爷坐在马车上，掀开了帘子。

县太爷轻笑着看着顾长生：“顾仙师，你们修道之人，可曾为自己寻找过宝穴？”

“老爷说笑了，这宝地本就是钟灵毓秀之所在，能寻一处已经是难得，葬下去便是造化，更何况我们向来不为自己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