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收到班长的信息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头脑变得十分清明,就像是突然间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一样。
好像有点过分冷静。
李惟,我坐在他的侧后排,中间隔着一条两人宽、以便行走的间距。我在细细打量着这个可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瓜葛的人。
他刚站在讲台上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目测身高大概在182-185厘米之间,体重约在72-75千克之间;深栗色头发,可能缺乏一些营养素;排除超薄镜片的情况,根据目测镜片厚度能看出他眼睛度数大概在300-500度之间;白色短袖,深蓝色牛仔外套和五分短裤应该是配套的,白运动袜,白鞋,平时应该会注意自身卫生,可能会有一些强迫症和洁癖;声音最开始发涩,不到五十字的叙述舔了三次嘴唇,摸了一次颈后部,他在紧张;但从讲台走下来的时候,他的锁骨后部与肩峰交汇处并没有呈现出内扣的姿态,他内心是自信的;依据小腿肌肉的走势,他平时应该会运动,但可能最近右踝部受了伤。
他坐了一个四人座椅靠近过道的第二个位置,他不爱当出头鸟,应该不会太积极参与活动;他听课时会右手撑着颧骨偏后的位置,左利手;不做笔记的时候,他的腿会自然放松,手交叉握于下腹前,应该是喜欢掌握主动权的,可能会有一些独占欲。
‘依依?依依?’
我回过神来,收回了落在李惟身上的目光。
‘怎么了?’我转头看向我的舍友,一个待人很友善的姑娘,叫徐霏霏,虽然我觉得她可能有一些讨好型人格。
‘我看你一直发呆,也不做笔记,吕老师刚才看你好几眼了,你不要平时分啦?’
‘走了回儿神,等会-’
还没等我说完下课铃就徐徐响起,我看向讲台,老师深深看了我一眼。但是没关系,我知道我的平时分即使不拿满分也不会得到很差的成绩。
‘依依你刚才要说什么?’室友边收拾东西边问我。
我看见李惟拿起他唯一的一本书和一个应该只能装下三根笔、勉强称为笔袋的东西,径直走出了教室。
’没事,等会笔记借我补充一下。走吧,去吃饭吧。‘
我带着徐霏霏离开了教室,跟在离着李惟近十米的距离后面,进了二楼餐厅。
我其实很少来二楼,因为二楼近三分之一是六人的大桌椅。我对多人同时汇聚的目光有一些不适应,即使他们并不像幼时的玩伴一样会投以眼珠逐渐变黑的恶意目光,他们只是无意注意。
很显然徐霏霏并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她甚至不会对我突然来到二楼食堂有任何的疑问,她只会在想午饭吃什么。
我很喜欢这种我能一眼看到底的人。
我跟着李惟一直走进了餐厅最里面,我听到他说:老板,我要一份米粉,微辣。
他拿到取号单之后,我看到他对一桌的男生挥了挥手,然后坐在了最外侧。虽然位置不是中间,但是我能明确地感受到同桌的其他人对他的热情态度。可能人缘确实不错。
看着那家米粉店又排了几个号,现在去点单并不会和李惟有任何接触与碰面。我走到了店面点餐区:老板,一份米粉,微辣就可以。
徐霏霏点的饭菜出的很快,我便带着她坐到了一个我可以看见李惟的略隐蔽的视角。
我一边和室友聊班上的八卦,一边观察着斜前方的人。
‘依依,你看我们班级新转来的同学,我觉得还挺帅的呢,戴眼镜运动装的那种狼狗男友类型,是不是?’徐霏霏突然把话题转到李惟身上,我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确实。’我只能表现出一个正常同学聊八卦的反应。
我不知道,我完全没办法抛开他对于我的特殊身份来看待他。
徐霏霏还在不停地说着李惟的外貌,没有提及任何关于他的其他了解。我点头表示回应,然后发现话题中心的人走出了椅子,端着一碗米粉回到了座位。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我的单号声,站起身,以一条不太会引起李惟注意的路线来到了取餐处。我是个怕烫的人,所以我一贯作风是先拿筷子再去端那碗连底部都有些热气的米粉。
我伸手向一次性筷子桶的时候,半路被截胡了。
对方的手指很长,关节也并没有很突出,皮肤也较为白皙,手腕处带了一块棕色的石英表;我甚至好像感受到了他带过来的风,空气中蕴含着一款很熟悉的香水味道。我顺着手向上望去,看到了对方的小臂,是个男生,因为我能清晰的看到浅绿色的、凸起的静脉像条竹叶青一样徐徐向手腕延伸。
我看到了脸,是李惟。
明明身体隔着约半米的距离,我和他的手却如同相交线一样,落在了一个支点上。
我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更多的东西,但是又好像因为距离看不清。
‘抱歉,我没注意到你要先拿筷子。先给你吧。’
李惟的声音还是发紧,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喉返神经在喧嚣嘶哑。难道他不是紧张,只是本身便是较低的声线?
‘谢谢。’我克制住了我每一个想要看透他内心的细胞,礼貌回应。
他拿上筷子走回了座位,甚至在我也落座之后微微向我点了个头。
徐霏霏在我回来之后继续和我分享其他的八卦。我明明知道她的言论可以表明她在此之前从不认识李惟,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从我身边的各个信息来源来搜寻李惟的名字。
我咽下一口粉,假装不经意的挑起话题。
‘霏霏,你之前听过李惟的事吗?班长和我说他以前是法医系的。’
‘我以前都不知道有这号人,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和陌生人聊天。’
果然。
徐霏霏吃下这口东西突然接上了我以为没有后续的话题:“但是我刚才和逗子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李惟是羽协的,就是羽毛球协会,好像打球还不错,还有好多大一的追。”
还好,并不白费我这突然多出来的情绪。
新信息。
我头脑突然就捋开了思路,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以往最不爱吃的粉类菜系也好像可以接受了。
不过就是一个名字,无论他是或不是与我真的有关,无论他是那可笑的两个人里的哪一个,主动权都只会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