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超感

夕阳西下。

黄土路上，漫长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行。

同样的灾民队伍，但精气神和几个时辰前已是天壤之别，不再是死气沉沉的麻木一片，而是充斥着些许欢声笑语。

逃难生涯迎来重点，而即将到来的新生活，让众多灾民都有了盼头。

“驾……”

几位蓝衫弟子和一位中年人，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

上百位青衣弟子，则分散在灾民队伍的不同地方，负责维持秩序，还有一些人在后方负责运送粮食和一些物资，满满当当的数十架马车。

出云城，是云州苍郡的治所，距离蓟县还有三百多里路。

天行宗上层既然有意要收留这群建州来的难民，自然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至于让这群灾民饿着肚子赶路。

“天色已经不早了。”

队伍前方，马背上的中年人，忽的开口道：

“前方十里，便是泗水镇。”

“不过泗水镇规模不大，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贸然让这群灾民涌入，恐怕会引得当地百姓心生不满。”

他说着，转头吩咐道：

“传令下去，再行进五里之后，便准备安营扎寨吧。”

“是。”

他身旁的蓝衫青年点头应下，正要策马回身，忽的又听见中年人道：

“……等等。”

中年人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

“你传令之后先行一步，前往泗水镇上的酒楼，去订上十桌饭菜。”

“等这些灾民安营扎寨后，便让门中弟子轮流去镇上用食，严令不许饮酒。”

“这……”

蓝衫青年闻言，迟疑了一下，又询问道：

“那新入门的那些师弟师妹，也是门中弟子，您看要不要一块去……”

“不可！”

中年人闻言，立刻便摇头拒绝，解释道：

“一来，他们还未曾正式的列入门墙，严格来说，还不算我天行宗的弟子。”

“二来，人心多变，我们前去镇上用食没什么，但他们就不行。”

他说到此处，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语重心长的道：

“别的先不说，若是你的这群新师弟、新师妹们，吃饱喝足后想要打包带走一些饭菜，带回来给自家亲人，你能拒绝吗？”

“你若拒绝不了，那等他们将饭菜带回来，多多少少就必然会生出一些乱子。”

“既如此，那还不如提前就绝了这个念头。”

蓝衫青年闻言，神色先是有些疑惑，随即便恍然大悟，低头道：

“师尊说的是……弟子受教了。”

“那我立刻下去安排。”

中年人微微颔首，挥手道：

“你去吧。”

…………

半个时辰后。

上千灾民在天行宗弟子的帮助下，将简易帐篷从马车上卸下，在一处林地旁安营扎寨。

临时营地中炊烟袅袅，许多大锅已经煮上了米粥，饥肠辘辘的灾民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开饭。

“天行宗……”

赵东流坐在空地上，看着大锅里不断冒泡的米白色汤水，还在思索今日发生的事。

“这天行宗，和建州的那些宗门似乎完全不同。”

“是他们最近紧缺人手，还是说他们的门户之见并不深，愿意广纳贤才？”

赵东流的脑海中，念头不停的闪烁。

阜安县是个小县，本地仅有几个大户，以及几家道观、寺庙，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修行宗门和修行世家。

但他往日里听说过，那些郡中的修行宗门称得上是门第森严，外人难入。

那些宗门每一次的山门大典，对外招收新弟子，都能让许多县镇上的大户、富商为一个名额争破脑袋，想方设法也要让自家子弟拜入宗门，扯上这一层关系。

而天行宗呢？

天行宗对外招收新弟子，居然如此随意，只需要从逃难来的灾民中经过一轮简单选拔，就算列入门墙了。

“莫非是我少见多怪？”

赵东流的心中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头绪，便将此事暂且压在心底。

片刻后，营地中十几口大铁锅中的米粥已经煮好了，众多灾民也顾不得烫，争先恐后的排队上前领取。

一路逃难而来，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饿就是两三天，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亲人、朋友身躯一软，倒在路旁再也醒不过来……

这种经历，用绝望二字都是难以形容的。

对于众多灾民来说，眼前简简单单的白米粥，已经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万分珍稀，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呼……”

赵东流一边吹气，一边小口的吞咽着米粥。

等到将一碗白米粥吃完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感到阵阵暖流在身躯内涌动。

“如今我的气血，应该渐渐开始恢复了吧？”

赵东流想到此处，心中一动。

他念头微动，闭上眼再睁开，眼前赫然换了一副天地。

嘈杂的声音瞬间远去，眼前众多人影和物体开始虚化，只剩下一道道的不同线条交织错落。

仔细看去：

那些线条大部分都是浅红色和淡绿色，有粗有细，遵循一定的规律在缓缓流动，构造成了一个个不同的“线条体”。

其中淡绿色，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视野，赫然是一株株的杂草和野花，还有远处林地中的茂密树木，能从线条中依稀辨别。

而淡红色的部分，则是围着大铁锅的众多灾民，淡红色线条以脊柱为中心向外延伸，构成了人身形状。

这便是赵东流觉醒的特殊天赋，被他命名为“第二超感”。

人有六感，除了基本的形、声、闻、味、触这五感之外，还有冥冥中的第六感，即是所谓的“直觉”、“预感”。

赵东流的前世，有一种理论。

客观世界的一切现象和物质，都是无法被人完全知晓、完全理解的，因为人受到了本身感官的限制，无法超越感官去探知客观世界。

夏虫不可语冰，因为它到了秋天就会死去，从来没有见过冬天，也就理解不了冬天的存在和意义。

人也是一样的，人无法想象一种认知之外的东西，一切的联想和想象，都建立在固有认知的基础上。

简单的举个例子：

蝙蝠没有眼睛，只能利用超声波探查世界，在它的认知中的世界，就和人类的认知中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有一种生物，无法看见光线、无法听见声音，却能够感知电磁场域，那在它认知中的世界就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如果有一种生物，能够直接感知概率云，那人类就完全无法想象在它“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能高楼大厦、血肉之躯和泥土花草之间都没有多少区别。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因为感官的限制，我们永远只能观察到世界的某一面，而无法全知。

“这种视角下，无论观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震撼。”

赵东流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

他觉醒的“第二超感”的天赋，能赋予他超越限制的特殊感官，凌驾在原本六感的另一个层面之上，似乎能直接观察到部分能量的流动。

第二超感的视角下，绿色的线条只有植物能拥有，赵东流并未深入探究。

而红色的线条，被他沿用武道中的术语，命名为“气血”，代表生物身躯中的活力和能量。

放眼看去，周遭的众多灾民身躯中的红色线条颜色很淡、而且数量很稀薄，这代表他们因为长期挨饿，处于气血衰微、精力耗竭的状态中。

用前世的医学术语来说，就是营养不良，身体各项指标不正常。

“果然，我的气血正在恢复……”

赵东流心神一动，在第二超感的视角下内视自身，发现自身的淡红色线条，正一点点的变多。

第二超感的能力，不光赋予了他特殊的超越感官，更是能让他一定程度上操纵自身的气血运转，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

一路逃难的途中：

赵东流靠着操纵自身气血，让自身体力的损耗几乎降至最低，如同传说中的“龟息功”一般，忍饥挨饿的能力大大增强。

不仅如此，他还能时常靠着第二超感发现一些隐藏很深的田鼠、菜花蛇，一路上设法捉了不少和其余难民用来交换食物，或者直接做熟吃掉。

正是靠着这项本领，赵东流才让他们一家都活了下来，而没有倒在半路上，成为众多饿殍中的一员。

“对了，还有那些天行宗的弟子……”

赵东流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转过头，观察那些天行宗的弟子。

在第二超感的视角下，他发现那些天行宗的弟子一个个的气血非常强大，体内最差的也是如血液般的鲜红色线条流转，而且线条很粗，远不是这群灾民能比的。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年龄较大的青衣弟子，体内的线条呈现深红色，几乎有拇指粗细，构成了一张紧密的网络、在全身流转不定。

“身着青衣的，应该都是天行宗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就如此了得，而那些身着蓝衫的内门弟子呢？”

赵东流想到此处，便悄悄的站起身来，观察营地中央的那几位蓝衫弟子。

“嗯？”

赵东流看了一眼，便心中一震。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