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姐姐死了。

姐姐死在油菜花盛开的季节。

死在绚烂的油菜花田里。

至今都没人发现。

除了我。

当我在油菜花田里醒来时,我就知道姐姐她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躺在潮湿梆硬的土地上,感受着有些灼人的阳光,心里有些空荡。

我缓缓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缕阳光埋进心里,替她驱散阴霾。可是,失败了。我努力的尝试了几次,根本抓不住。我好无能啊!这么点小事都替她做不到。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过来。

这具身体可真疼啊!哪哪儿都在疼,尤其是心里。心在滴血,收缩在一起,久久无法张开。

我一手摸着心口,一手在空中胡乱抓握,像以往她轻声哄着我一样呢喃:“等我抓到阳光,你就不冷了。”

我仰躺在地里,望着天空,竭力的想要抓住一缕阳光。可是,抓不到。

我的姐姐死了。

她还来不及盛开就败了。

她死得屈辱又憋屈。

我躺在油菜花田里,感受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丝情绪。望向天空,诡异地笑了。

我握紧手。

我要报仇。

那些欺辱过她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我要一个一个杀了他们。用什么方式呢?我得好生想想。

躺了这么久,背都摁痛了。我扯着油菜杆费力地坐起,眼前发黑,脑子里眩晕一片,心脏突突跳个不停,随时都要昏死过去。

我捏紧油菜杆,缓了好一会儿,感觉轻了一些,太阳穴也还是突突直跳,眼前发白,根本站不起来。

我想:我得赶快离开这儿。可这青纱帐根本没人来,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该死的,怎么没有手机。

老爷机也好啊。

这一动气,脑子里跟炸烟花一样砰砰冒白,一阵一阵的目眩耳鸣。我折断了好几根油菜杆子才止住这眩晕感。又缓了会儿,我扯着油菜杆子,手脚并用的艰难爬起,摇晃着,天旋地转的一路扶着油菜杆子离开。

我晕得茫然,不知要去哪里,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油菜花海里。

这里不是景区。

开到荼蘼的油菜花也不会有人来欣赏。

油菜花好高,我又好矮,除了满目的黄,什么也看不见。

我一顿乱窜,不停摇走,不敢停歇。

从午后,摇走到太阳西沉。

漫天的红霞,照亮满目的油菜花。给它渡上一层血色,看上去红润了不少。

我的心情就像这红霞中的油菜花,一片血色中透着灿烂的黄。

天黑前,再找不到出路,我可能会死在这个夜里。

不管白天有多热,天黑后还是会很冷。又伤得不轻,再找不到出路,我真的要死在这个夜里。

实在走不动了,我靠坐在一棵树下。心想:辛好我会爬树。

休息好后,忍着挣得头晕的脑袋,爬到树上两三米,打量四周找到了一个窝棚。距离这里不到50米,就在来时的方道竟是完美的错过了。真真是冤走了这段路。现在又得倒回去。

我拖着一口气走到窝棚附近,躲在菜籽花里偷偷打量周遭环境和情况后,小心翼翼上前求救。

窝棚低矮不全是塑料膜和竹竿搭建的临时住所。而是,上了年纪年久失修的土破小。整个看上去,又破又烂,四处漏风。

我尽量避开地上的各色酒瓶,担惊受怕地上前求救:“有人吗?”

我不敢大声叫喊,压着声音又问道:“有人吗?”

当然,我也没力气大喊大叫。浑身地疼痛锥心刺骨,没有昏死过去,我已经拼尽了最后一口气。

太痛了。

刚才只顾着逃命,没感觉。现在,所有的疼痛山呼海啸般袭来,真是痛得要命。

我抓着门框,探头向屋里看去:满屋子的东西杂乱无章,地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四散的花生壳和包装袋。满眼的脏乱差,无从下脚。满墙的奖状正对门下熠熠发光。

我撑着墙,咬牙踮着脚,向隔壁敞开房门的里间挪去。躲在墙后,伸出半个身子,小心地审视屋里情况。

红霞渐晚,看不见颜色的窗帘半拉着,屋里昏暗有些看不清。只见靠墙摆着一张木板床,看不清颜色的床上四仰八叉的仰躺着个人,呼噜震天响,熏天酒气冲得我一个仰倒,立马捏住鼻子,探出脑袋仔细搜寻手机。

晚霞烧尽,天渐渐暗了下来,本就昏暗的房间更是昏暗,稍远基本什么也看不清。

忽地,酒瓶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我一惊,闪身躲到门后。

“晦气!”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酒瓶响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不长眼的东西,差点绊老子一跤。”

几息间,脚步声靠近大门前。

“老寡头,在家吗?”

脚步停在门前,骂道:“老不死的,臭死了。满屋子垃圾,也没个下脚的地方,活该死了女儿。”

他一边进来,一边骂道:“他妈的,都不是人,尽叫老子来,滂臭,看了都恶心。那臭娘皮也不晓得跑哪去了,莫要老子找到,不然要她好看。”

他几步冲到屋里,一把将床上的人扯到地上就是几脚,喝斥道:“老东西还睡,叫你睡。”

宿醉的人骤然被惊醒,普天盖脸的踢踹接踵而来,条件反射地抱头躲避,求饶道:“别踢了,别踢了。”

背对着我的男子,气不过的又踹上几脚,叫道:“有人来没得?”

“没有,没有。”他抱住头,连连回答。

男子踩住他胸口,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拨开他手臂,拍打他脸面,说:“老规矩,你晓得不。”

“没钱,这回真没钱。”他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讨好。

“啪”

男子结结实实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反手又是一耳光,威胁道:“没钱,你是不想活了是吧?”接着,从腰间抽出把折叠匕首打开,轻轻拍在他脸上,说:“你说,扎哪儿好。”

“犯法的,你这是犯法的。”他尽力躲避着匕首,声音紧绷地惊叫:“你······你也走不掉。”

“你试试?”男子一刀划在他脸上,见殷红的鲜血涌出,笑嘻嘻道:“你女儿怎么死的,忘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没钱,我真没钱啊!”他带着哭腔,求饶哭诉道:“你们三天两头的来一次,我根本就没钱啊!你也知道捡废品挣不了几个钱,你们隔三岔五的来,我饭钱都没了啊!你行行好,放过我这回吧!”

“废物!你怎么不去死!”男子站起身,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做不好,活着有什么用。”不解气,开始猛踹道:“去死。去死。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他被踹成虾米,缩着身体,尽可能的减轻身体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