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年岁极大,攒下来的宝物同样数量众多,事实上十三支峰每一座都有一处宝库封存,而吴缺此刻手上拿着的,是一枚刻有繁体“十三”的宝库钥匙。
第十三支峰,当年李夜和小鱼所在的弟子山,同样也是王过担任过首席的山峰,李善老怪竟刻意关照了这一点。
一出封棺地,吴缺立刻就将一张画皮覆在脸上,王过和吴青的两张皮囊前后叠加,他整个人的气机也随之转变,
他的丹青术极其厉害,即便是上境修士不仔细探查也根本无从发现,宝钟和李善在最开始其实也没有发现吴缺乃是假冒,是通过卜算发现异常后才揭示了他的真实身份。
面前,封棺地恰如其名,几乎是被完全封锁镇压,一缕缕杀人的灰雾将整片地界完全遮掩,这里,其实才是明宗上下第一的禁地。
吴缺二人被李善随手赶出地窟,此刻便恰好站在这片雾海的旁边,背后所在就是一片泥泞的林野山地,湿润的土壤泛着异样的血光,也不知是本来土质如此,还是……
至于宝钟,他则是立地盘膝坐下,一缕缕好似活动的血气被摄入他的鼻腔,他身上凄惨的伤势快速修补如初。
片刻过后,宝钟缓缓起身,拂袖便要离开,他从来都是如此冷冷淡淡,临别之前只给吴缺留下来一枚玉牌和一句话,便已经如云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玉符贴在心口之上,可以遮掩天下征伐的血印……去山上吧,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吴缺皱眉,摇首,将玉符依言贴在心口上后,随即也踏起风儿直奔那十三群峰的最后一座,没入刀剑与树海构成的群山之间。
……
……
“莲师妹,快走!你万万抵挡不住这只五阶天狼!”
“仲师兄,要死……我们也得死一起……”
“……不是我还想活着呢!你个累赘别在这里叭叭,影响我发挥了混蛋!”
黯淡的丛林里,一男一女在不间断地穿行游走,身上被林中散落的刀剑碎片割出一条条极深的血口,可他们丝毫也不敢停下脚步。
因为在他们身后,正有一只第五境的天狼追逐着他们,这只天狼被关押太久太久,此刻饥饿得已经接近疯魔,眼前这两口鲜甜肉食他绝无可能放弃!
“吼——”
“为什么……师姐师兄他们不救我们?一只天狼对五境的他们而言,很轻松吧,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追杀?”
名为久莲的女孩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是三代弟子中年龄极小的那一个,闭死关许久后前些时日才突破第四境,刚刚出关不到一周,
可一出来却发现以前熟悉的师兄师姐已经变得陌生,宗内的长辈一个个变得如同嗜血的妖魔,自己也被逼迫着参加什么“血猎”,沦落到这般悲惨的下场。
“救我们?他们巴不得我们去死,用血肉填满天上那个窟窿眼结束这场狩猎,这样他们才能够活下去。”
仲云愤愤说道,可他也明白,换作自己处在他们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都已经修到了如此地步,有谁愿意去死?
明宗上下已经变得越来越疯狂了,曾经针对四代弟子的屠杀已经是骇人听闻,现在长老的魔手已经伸向了三代,甚至他这样的三姓弟子身上,一样要将他们炼成血食!
这血猎也是近一年被开发出来,以大阵封锁整片山岭,放入不同阶级的妖魔进入阵中与三四代弟子厮杀,从数百年甚至到六千年道行的魔怪应有尽有!
坚持一天时间活下来者,可入封顶净土暂住一月,表现优异者甚至可进演武堂担任职位,可更多的却还是死在怪兽的铁蹄之下!
以自己的血肉化作血气汇入大阵阵眼,也就是最天上正中的那颗眼球,数十成百人的生命才可以在那眼球中凝出一滴血酒(泪),供长老和通衢天的主系弟子吸食修行。
可是,这个时间偶尔是不固定的,坚持一日只是理论最低值,若是当值的长老嘴馋或通衢天内血酒存量不够,这个时间就可能被无限度地拉长。
直到,所有人被这些发狂的魔杀死凑够所有的血气,或者……他们自相残杀,直至杀到最后一人,那最后一点血气填充了血气的阈值,这场狩猎才算真正结束。
也因此,当原本只要一日就可以结束的血猎延长至两日甚至数日,他们真正需要担心的除了魔以外,还有比魔更凶残的……人。
仲云和久莲已经在这阵中艰难生存三日了,在他们二人几乎绝望的时候,五境的天狼就好像命运的另一把重锤,砸在他们的心理防线上,撑到现在实在已经接近奔溃。
“师兄……是我拖累你了。”
“都到现在还说些什么呢,撑住,已经第四日了,迄今为止血猎持续的时间就没有超过第四天的……”
“那是因为……阵法中的人已经死光了吧。”
奔跑间,久莲终于是凄惨一笑,抬起双掌对着错愕的仲云横推过去,后者在猝不及防之下身形倒飞出数十米来。
而久莲却在这一掌的反震之下,直直向后倒落进狼口之中,天狼湿润的鼻子被少女柔弱的身体撞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傻姑娘……你!”
仲云焦急大喊,他有很多话想和这个纯洁的小师妹去说,不然也不可能以这般修为在阵法中护了她足足四日,可到头来,
现世不像电影,没时间让两个小情人互诉衷肠,久莲此时仍带着出关的不解和迷蒙,对于死亡更没有实感,她此刻只能默默地看着面色剧变的仲允,默默地,祈祷他的平安。
“……”
“……李善,你当真造孽啊。”
一个大不敬的声音从左侧山岭中传出,紧接着,两根细若蜂针的灰芒飞射而出,勾住了久莲衣服的两条肩带,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拽出了狼口!
……然后随手甩在了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