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好买了当天从上海飞往成都的飞机票,请好假之后就连忙赶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郝好心里非常忐忑,无数种情绪从心中迸发出来。这几个月以来郝好的生活过得很是充实,工作几乎挤满了她的生活,但在她的心中,还是没办法忘记前面这几个月和橙子以及三个女生发生的故事。
即使手拿着画笔,郝好还是更想念自己拿着吉他拨片,面对着观众尽情挥洒汗水的时光。
但画画其实也是郝好的一大梦想之一,郝好也能在每天沉重的画画工作当中找到一丝快乐。
这次突然接到何校长就快不行的消息,郝好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生龙活虎的老太太,竟然说不行就不行了。
诧异之余,郝好心里更多还是难过伤心,她可不希望看到这么一位辛劳半生的善良老人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回到成都,郝好第一时间就赶到何校长所在的医院,在病房外,郝好见到了哭成泪人的橙子,这还是郝好第一次看到橙子哭成这个样子。郝好这才知道,就在橙子和郝好打完电话不久,何校长就已经失去了呼吸,郝好错过了见到何校长的最后一面。
在两人见到的第一面,橙子就直接倒在郝好的怀里痛哭起来,也许是积压已久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得以释放,郝好则作坚强之态安慰着橙子。
据橙子说,何校长是因为过度劳累,导致摔倒并碰到了头,本来作为一个老年人就最怕摔倒,再加上这些年来何校长应酬过多,身子早已就虚弱得不能再虚弱,就是这次摔倒,并且碰到了头,才会导致后果如此严重,基本上就等医生宣告了。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橙子大声地啜泣着,为何校长不幸的遭遇感到不满和愤怒。
郝好也流出眼泪,小声啜泣起来,两个女生就这样互相抱着,互相灌溉出眼泪,互相给予对方支持和温暖,就像过去几个月那样。
何校长的几个侄子侄女也来到了医院,橙子和他们一起去商量关于后世如何处理,郝好则在医院走廊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独自神伤的大何。
妈妈去世,大何应该是最悲伤的那个人,但郝好不敢确定的是,作为自闭症患者的大何,是否会有着和正常人一样那样对待死亡的情感。
郝好蹲在大何的身边,大何看了一眼郝好,又继续埋下头去。
“他们都说我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我看到我妈就躺在里面,我知道我妈不在了。”大何低着头小声嘟囔着。
郝好本准备安慰大何什么,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何其实什么都懂只,是身边的人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了,所以才欺骗大何说何校长去了很远的地方。
其实郝好本来也准备用这样的说辞来安慰大何,用善意的谎言来告诉他他的妈妈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一段时间之后呢?这种说法无非就是大人希望能暂时稳住小孩,然后让小孩慢慢接受这无法改变的事实。
郝好感到有些羞愧,用这种说法来作为安慰,到底是真的为了对方好,还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精神需求。
大何抬起头,看向郝好,眼神有些无助,“郝好老师,我想我妈妈了。”
郝好内心一触,鼻头瞬间感到酸楚,她轻轻抱着大何,“我们也很想她。”
郝好告诉了童老师这边的情况,希望能请几天假,等参加完何校长的追悼会后在回去,童老师理解郝好的情况并批准了她一周的假,但童老师也提醒郝好别忘了她的转正述职,到时候公司的老总也会出席,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橙子那边还在和何校长的家人商量具体的事项,橙子对于这些事情很是上心且老道,几乎就要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而郝好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了解,帮不上什么忙,再次回到成都,她决定去看看平平安安和喜喜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平平现在和乐乐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乐乐的家庭算得上富裕,平平吃得好穿得好,还会去上课学习,看得郝好是练练赞叹。
喜喜被姐姐和姐夫接回了家中,三个女孩之中喜喜最为懂事,姐姐王芳生产日将尽,喜喜就在姐姐身旁照顾她,做一下力所能及的家务。
至于安安,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接回了家中,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就连橙子也很久没有联系到安安的亲生父母了,郝好决定自己去走一趟,看看安安的近况。
郝好坐高铁来到和成都相隔几百公里外的一座小县城,这是安安现在的家,按照详细地址还得转俩小时的车,这才到了安安家。
安安家在县城郊外的一座农家大院里,还没等郝好走近,就被几声狗叫给吓到了,郝好被吓到腿软还是继续往前,郝好又碰到几个小孩,小孩们看到郝好往安安家的方向走去,立马就警告郝好不要去,说那间屋子里有个傻子,还会打人咬人。
郝好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到不妙,连忙往前跑去,结果院子大门紧锁,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其中的一角。
但就是这一角,让郝好瞥见了安安,安安被关在院子旁的一间屋子里,屋子的窗户竖着好几根铁栏杆将安安“囚禁”在其中,安安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布有污秽,整个人靠在铁栏杆上,耷拉着嘴角望向远处发呆。
郝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想大声呼救,更想直接冲进去,但院子里几条大狗让她望而却步。
郝好攥紧了拳头,她找到刚才那几个小孩了解情况,才知道了这几个月以来发生在安安身上的事情。
在安安被接回来之后,幸福和睦的家庭重聚并没有持续太久,渐渐的,安安孤僻怪异的性格展现,再加上安安和家长本身就没有特别牢固的感情基础,等重聚的热情一过,剩下的就只有冷淡、嫌弃的情感了。
对于安安的自闭症,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概念,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安安的家人甚至请来了一些歪门邪道的民间“神医”,神医一眼断定安安是魂丢了,又是鸡血又是符咒的,试图把安安的魂给“招”回来。
玄学不行,那就“科学”,不知道又是谁介绍的医学博士,直接给安安上了“电击疗法”。安安直接被折磨到日渐消瘦,精神状态堪忧。
附近的邻居也不待见安安,纷纷觉得她是个傻子,不让自己孩子跟她玩,还强烈要求安安的家人把她锁在家里,于是便出现了安安被关在屋子里的这幅画面。
郝好听着听着,不禁眼泪掉了下来,心里满是心疼,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她决不允许安安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大姐姐,里面那个女的是傻子,很危险的,你不要去和她玩哦。”小孩们“善意”提醒到。
其实小朋友们又能懂得多少呢,在这个做不到明辨是非的年纪,无非就是家长给他们不断灌输的这个概念。
如果一个坏的念头在小时候就种下,那等到长大时再拔除就来不及了。这是郝好在读师范时老师主张的观点,直到现在郝好才懂其中真实的含义。
也许这就是教育的意义吧,给小孩子种下一颗种子,不管是品德上的,还是学习、技术或者审美,只有在小时候打好坚固的基础,才能在长大后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郝好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于是决定去搬救兵,可还没等郝好走出村口,就被一记重重的闷棍给敲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