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廷手里拿着唐天远的资料,迅速起身对在座的众人说道:“大家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马上回来。”说完便匆匆离开。
大家都知道黄正廷秘书一定是去找尚振声站长去了。
轻轻敲门后,里面传来了“进来”的声音,黄正廷推开门,来到尚振声面前,急切地说道:“我们从军需署发现了新线索,特地过来向您汇报,并请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尚振声闻言,脸上露出了较为轻松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笔,抬头说道:“巧了,我们这里也发现第38师那个排也有点问题,正想着下一步怎么来确认,你就来了,正好,你坐下来我们一起套路。”
黄正廷一听,赶忙提议到:“不如,把我们小组的成员也叫到一起,人多力量大,大家群策群力,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尚振声点头赞同,随即吩咐吴瑞泽去通知黄正廷小组成员。不久,会议桌前再次被坐满,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此时的尚振声目光落在了刘志远身上,刘志远人精一个,很快就明白了站长的意思,深知这是给自己表现的机会,于是站起身来说道:“经过我们小组排查第38师的驻守仓库的人员中,发现5名士兵有些可疑。”紧接着,很快就把可疑点陈述了一遍。
大家听完之后,宋啸文站起身问道:“那这5名士兵有照片信息吗?”
“这年头,当大头兵的里面有几个会去照相的?”马天寿摇摇头说道。
这时,穆斌站了起来,看了看大家,开口说道:“既然没有照片,这5人大家都认为可疑,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尚振声、黄正廷等人听到这里,都看向穆斌,期待继续说下去。
“如果这5人还活着没死,仓库爆炸后留下的尸体却是整整一个排的人数,说明日特用了5具尸体作为掩饰,可以通过以仓库为中心,向周围方圆20里的乡村扩散,联系当地的保长,询问最近是否有人突然失踪,或者是否有可疑人的出现。”
“你知道那个位置方圆20里,有多少个村吗?失踪个把人,不很正常吗?”马天寿不以为然的说道。
穆斌并没有去争辩,依旧礼貌地回答道:“是的,你说的这个情况可能性很大。我们可以借助警署的力量安排人去排查,顺带了解一下周边的情况。”
黄正廷点头表示赞同,心中觉得:目前看来,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尚振声也点头应允,同时鼓励其他人继续讨论。
然而,穆斌并未就此坐下,继续说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两位组长,南京城附近到底有几个这样的秘密军火仓库?”
黄正廷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尚振声的表情也开始严肃起来,两人都没有立即回答。
穆斌看到两人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有点孟浪了,赶紧说道:“考虑到国防工事的重要性,日本特务已经成功炸毁了一个军火仓库据点,可能会继续采取行动,摧毁类似这样的仓库。我们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尚振声看到大家的表情,从脚下拿起公文包放在桌上,从中取出一份文件。
尚振声缓缓展开说道:“去年,国防部为了加强防御,在锡澄线、乍平嘉线、海嘉线、吴福线这四条防御工事沿线,秘密设立了四个军火仓库。这次被炸毁的,是为第87师准备的德式装备。”
“自‘一二八’淞沪抗战结束后,日本海军第一、二舰队频繁在东海海域活动,为了防范日本海军攻破我们海域防线,从上海、杭州湾北岸突然登陆威胁南京,动员了第38,57,87师,在京沪之间、太湖周边构筑了这些防御工事。”
“军政部原本计划在这四条防御线上建立226个工事,但以目前的完成情况不到三分之一,这四个仓库就分布在这些防御工事之间。”尚振声站起身说道。
听完之后,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猜测,日本特务之所以能够如此准确地实施破坏,很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在军政部内部有沿线,掌握了这些防线的详细情况,那份可疑的名单上,很可能就是潜伏在国民政府军政中的日本特务。
眉头紧锁的穆斌,坐下后开始思考,眼神也变得锐利,想着那晚翻看那本册子上密密麻麻的日本人名字,这些名字如同暗流涌动的漩涡,心中不禁对国民政府内部防线脆弱的感叹。
当下的南京城里不知道潜伏着多少日本特务,数量难以估计。
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民国,人海茫茫中寻找这群日本特务,其难度之大,更是让人不敢想象。
会议室里,大家依然在针对发现的线索分析讨论,穆斌则静静地坐在角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思绪很快就集中到了那份地图上四个被日文精准标准的军火仓库点,眼神中闪烁出不断变化的光芒,仿佛周围的世界都暂时静止了。
这些详尽的信息,是否意味着在我们第38师,57师,87师的高级将领中,隐藏着内奸在暗中策划这一切?这个短暂的念头很快被理性的思考所否决。
这次军火仓库爆炸中,被炸毁的军火,乃是刚刚入库、即将装备给第87师的先进德式武器。从仓库的隐蔽位置被泄露,到武器的秘密运输,再到最终爆炸前的周密准备,这一系列行动无不透露出精心策划的痕迹。
回顾历史,深知日本特务人员受过严格训练,绝不会让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人,伪装成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因此,那五名可疑士兵的情况,应该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或许被日本特务收买,具体真相尚待证实。
在综合考量了所有情报线索后,穆斌逐渐将怀疑的线索都聚集在军需署,特别是军需署副署长的秘书唐天远,利用职务之便,对仓库的位置、运输的物资、时间以及仓库内部的存储调配情况了如指掌。所有的线索,只有他最有可能是泄露信息的嫌疑人。
尚振声、黄正廷两人也注意到大家已经略显疲惫,于是提议让大家回特务处后院的宿舍休息,明天再继续研究当前的情报,争取早点制定出行动计划。
听到尚振声的话之后,大家纷纷站起,准备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吴瑞泽用手轻轻的拍了拍穆斌,示意穆斌和自己一起离开,穆斌很快中断了思考,微笑的说道:“吴组长,你先回去,我想单独和站长、黄秘书沟通一下。”
办公室里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人,这话一出,旁边的宋啸文、吕俊辉耳朵都竖起来了,好奇地盯着穆斌,心里嘀咕道:这家伙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情报,不想告诉我们?
穆斌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眼神,笑着打哈哈说道:“两位组长,有个想法还不太成熟,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研究,顺便听听尚站长、黄秘书的意见。”
“好啊。”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站长、黄正廷两人也看到吕俊辉、宋啸文、穆斌三人在那里交谈,两人也正准备收拾一下离开。
“站长,我有事想向您汇报一下,你有时间吗?”穆斌问道。
站长听到这话,来了兴趣,黄正廷同样坐了下来,与此同时也让宋啸文、吕俊辉、刘志远都坐了下来,六个人就近靠在了一起坐下。
穆斌调整了一下情绪,整理好思绪,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尚站长说道:“我起初有过怀疑,是否在38,57,87师的高级将领中隐藏奸细,这个情况几乎不太可能。”
“从仓库的位置、武器的运输、到仓库爆炸前的准备,这一系列行动的情报信息,也只有军需署的人最清楚。我认为跟随副署长的秘书唐天远最为可疑。”
穆斌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上级的尊重,同时也对自己的分析结果比较自信。
“当然,这仅是我的个人看法,还请大家能够进一步修正,共同寻找出隐藏背后的真相。”
宋啸文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坚定有力的说道:“从穆斌的分析来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我们决不能放过唐天远,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一旦听到风声,就会逃之夭夭。”
尚振声、黄正廷听完穆斌的分析,又听到宋啸文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此刻贸然派人去控制唐天远,将会牵一发动全身。也不清楚此人与湘军派系双唐兄弟什么关系,还有就是军需署陈良那里,无疑会触动两边人的权力神经。
此时的尚振声眼神中闪过冷厉,心中发狠,语气冰冷且坚决地命令道:“刘志远,你现在立即带人前往军需署,只要看到唐天远,立刻控制起来,务必要活的。”
“吕俊辉,你同时带人前往唐天远的家中,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逮捕,记住,要活的。”
“宋啸文,你带人前往日本使馆外围,唐天远真是日本特务,一定会躲进日本使馆,看到了立刻抓捕,死活不论。”
尚振声一口气发布了三条命令,转向黄正廷,声音有点沉重说道:“黄秘书,我们现在要立刻给处座发报,汇报此次的行动,不管唐天远是不是日本特务,我们都已经得罪了双方。”
黄正廷打断了尚振声的话,平和而坚定的说道:“尚站长,我们也共事几年了,都是为党国效力,无论功劳还是责任,我与你一起承担。”
大家都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每个人都忙着去召集人手去对待自己的任务。穆斌也跟着大家一起出了办公室,但心里一直在琢磨思考,唐天远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干这事儿,到底图的是什么?日本特务也不会这么傻啊。
要解开这个谜团,必须先要把唐天远给抓住,好好的审讯一番,或许就知道答案,也真心希望今晚的行动能够顺利完成,将此人抓捕。
没过多久,刘志远便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带来了军需署那边的消息。当军火仓库被炸之后,署长周俊彦立马亲自下令,所有在军需署工作人员即日起不得离开南京,配合特务处,接受调查。
不得离开南京的命令下达之后,唐天远第二天照常去军需署上班,下午时分以肚子痛去中央医院就医为由离开军需署,还让人把中央医院就医诊断书拿到军需署请假,从那时起就没有再去上过班,大家都认为他在家休养。
吕俊辉跑到唐天远家中打探情况,问了周边的邻居,知情人告诉吕俊辉,说唐天远一直都是自个儿居住,和邻居几乎不往来,三天前出门就没有再回家,谁都不知道去哪了。
宋啸文也派人回特务处汇报情况,说日本大使馆那边风平浪静,目前已经安排两组人,24小时轮流盯着大使馆的前后门,只要看到唐天远出现,立即击毙。
当尚振声听到三人的回报之后,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说明此次军火库爆炸的事与唐天远脱不了干系,于是立刻发报至处座,把最新的行动结果告诉处座,让处座定夺。
处座收到电报后,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就赶往常校长在庐山的府邸,常校长此时早已入睡,听说处座匆忙赶来,想必有重要情报汇报,立刻安排在大厅会面。
来到大厅,常校长此时已经坐在沙发上,戴征兰很快向常校长敬过军礼,于是把刚刚接到南京的电报从头到尾,整个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常校长听到是军需署内部人员搞得鬼,一下子就把刚端上来的盖碗茶杯摔在地上,戴征兰看到那个茶杯,心里咯噔,那可是瓷器大师彭友贤亲自制作的一套盖碗茶具,接着听到常校长骂道:“娘希匹。让人去把周俊彦,陈良两个署长叫过来,都是他们干得好事。”
大半夜的周俊彦、陈良被人唤醒,心里就开始着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来到了常校长的府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恭恭敬敬的站在厅里。
两人也发现地上散落着的瓷器杯碎片,就知道此时常校长这会很生气,顺便看向一旁的戴征兰,戴征兰对着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开口说话。
一直在厅里踱步的常校长终于停下来了,用手指着戴征兰说道:“你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戴征兰再一次把从军火库爆炸现场勘查到抓捕唐天远的事说了一遍,两位署长听到是唐天远可能是日特的消息,额头开始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