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尧被杀的当天,北平特高课铃木辰之助立即发电总机关长板垣征四郎,板垣征四郎得知这个消息,当场就把电报撕得粉碎,立即从天津租界赶回北平日本使馆(阪西会馆)。
脸色阴沉的板垣征四郎回到办公室,见到铃木辰之助,怒吼一声“八嘎”,扬起手掌,狠狠扇在铃木的脸上。“啪啪”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铃木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手掌印。
铃木嘴角溢出血迹,但不敢有丝毫表现不满的情绪,强忍着脸上的灼热,唯唯诺诺地站着回应到:“嗨”。
“铃木,我们派给保护张敬尧的宪兵,他们在哪里?你又在干什么?”板垣问道。
“报告机关长,保护张敬尧的宪兵队,早上回军营日常操练,晚上再回饭店进行保护。”
“八嘎,谁让你这么干的。”
“是课长土肥原贤二下达的命令,说一般行刺暗杀都在晚上,国民政府还没有人敢在白天搞刺杀的,同时张敬尧有自己的护卫,我们使馆军营就在饭店后面,只要听到枪声,我们都能第一时间赶到饭店。”
“土肥原贤二在哪里?”
“正参加使馆举办的宴会中。”
气得板垣伸手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其摔向地面。吓得铃木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板垣与土肥之间的恩怨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板垣与土肥都是日本大特务坂西利八郎的学生,同时都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6期学员。
毕业后被安排在日本军部参谋部本部任职,同年被派往中国,进行情报工作。
板垣整个情报网络渗透了东三省,成功策划了九一八事变,让日本关东军快速占领了东三省,同时获得了张作霖留下来的大量武器弹药及兵工厂。次年扶植建立了伪满洲国,将清朝废帝溥仪为傀儡政权元首,进行分裂中国,同年就被晋升为关东军参谋长少将军衔。
土肥来到中国一直在北平、天津一带活动,为了和同学板垣竞争,成功策划了“皇姑屯事件”,炸死了张作霖,升为大佐,兼任关东军特务机关长一职。
板垣升为少将后,更加的大胆猖狂,为了加快全面侵华战略得到实施,收买了很多下野军阀将领,以参考伪满洲国的方式建立华北伪政府。
土肥此时被调任为北平特高课课长兼天津特务机关长,板垣是华北区总机关长,让土肥心情非常不满。
土肥得知板垣正在策划北平、天津武装暴动,就想搞点小动作,白天抽调走保护张敬尧的宪兵队,给国民政府创造刺杀的机会,然后反手包围饭店,对国民政府的刺客进行抓捕,给自己建立功勋。万万没想到,国民政府暗杀行动的快速与决绝。
板垣稍作平息,问道:“张敬尧被杀,追查到什么线索?”
“张敬尧是为了参加今晚由土肥举办的阪西公馆宴会,刻意订制了西服,在去西服店试穿,饭店下楼时,遭遇入住酒店国民政府安排的杀手埋伏,张敬尧及他的参谋,副官全部被打死当场。”
“西服老板抓到了吗?”
“已经在审讯室,已经招供,说是被国民政府特务处要挟才这么干的。”
“国民政府肯定不会承认这种事,这个人已经没有价值了,明天枪决了。”
板垣皱着眉头又问道:“我们给张敬尧的钱找回来了吗?”
“昨天有人拿着横滨正金银行的支票去花旗银行兑换成美元和英镑,我们跟踪的途中,人消失了。应该是张敬尧的人。我们搜索了张敬尧等人的房间,没有任何发现。”
“那你们有没有联系到张敬尧的旧部,我们依然可以配合他们在北平,天津进行武装暴动。”
“联系过几个,他们说没有军饷,兄弟们不干,再者现在何应钦一直盯着他们,不敢有动作。”
“混蛋,该死的张敬尧,钱竟然没有分下去。”
整个办公室就听到板垣的咆哮声。
过了一会,铃木小心翼翼的说道:“报告长官,孙传芳今天看到张敬尧被杀后,一个人跑进了我们使馆里,寻求庇护。您看怎么处理?”
板垣说道:“那你去请孙传芳过来一趟。”
“是。”
不多时,孙传芳跟着铃木进了房间,看到地上散碎的茶杯,就知道板垣心情不好。
孙传芳抬头时,板垣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板垣语气谦卑地说道:“孙司令阁下,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高兴。”铃木看到板垣的神情,对上司这种两面性感到不满,无奈日本军国主义的等级森严。
孙传芳看到这副嘴脸,瞬间满脸桃花,也开始虚与委蛇的陪着恭维起来。两人聊到深夜,板垣很高兴,谈的内容具体不详。
次日清晨,孙传芳就身着破旧的棉袄,戴着一顶油污的帽子,脸上还抹了灰尘,在没有人发现悄悄的离开了日本使馆。就这样乔装打扮回到了天津。后有人猜测,那天晚上日本人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和条件,孙传芳当时同意了对方的条件和提议,回到天津后,就没有再参与任何争斗,学习参禅打坐,潜心修佛,出家成了一名居士,每日深居简出,日本人也拿他没有办法,1935年被施剑翘刺杀身亡。(真实的历史记录。)
次日清晨,穆斌收拾了杂物间,把文件袋里的银行本票贴身藏在自己的衣服里。
来到饭店大厅,看到张强正在大厅里安排工作,穆斌把工作服交到了前台登记处,没有打算过去告别,张强走了过来,说道:“杨宏,这个世道动荡不安,毕业没有去处,可以来这里找我。”穆斌瞬间表现出感激之情,装的恋恋不舍离开了饭店。穆斌走后,和他有过短暂接触的人,都认为穆斌胆小怕事。
穆斌回到了军事杂志社北平分社,一路上心情不是很好。这次突然采取的行动,感觉自己就是可有可无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被放弃。
走进大门,看到门口是杨英和其他几位同事,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应该都在为枪杀了狗汉奸张敬尧,同时又完成了上级安排的任务而高兴。
陈恭澍走了出来,背后跟着程山海,拍了拍穆斌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我们走后,听说出动了日本宪兵队包围了六国饭店,我们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暴露,晚上又听说,日本宪兵队撤了包围,饭店重新营业,我就知道你没事了。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呢。”
“谢谢站长的关心。恭喜站长顺利完成锄奸任务。”
“没有你情报的支持,和同时干掉那个暗哨,估计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我也没想那么多,看到大家已经动手,担心暗哨对大家构成威胁,也只能除掉他。”
“嗯,我们都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暗杀任务,经验都没有,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也是运气。”
“对了,我看到白长官好像受伤了,现在怎样了?”
“没事,子弹穿孔,他很硬朗,休养个把月就好了。”
陈恭澍接着说道:“昨天下午我们就把击毙张敬尧的信息向南京发报,区长、处座分别发电表示祝贺和赞扬,同时让我们对这次行动任务进行保密,不许对外任何泄露,关系到六国与国民政府的国际关系。”
“是。”
陈恭澍一直看着穆斌,没有看到穆斌对这次行动没有通知他的不满,又笑着说,“这次行动报告已经写好了,明天你和程山海就回南京。”陈恭澍再次拍了拍穆斌的肩膀,就离去了。
程山海走了过来,非常关切小声的说道:“我们回来之后,知道六国饭店被包围了,以为你暴露了。晚上知道没事了,才放心来。”
“海哥,我没事,这点小事还能难住我,也不看看我是谁。”穆斌开始诙谐打趣的说道。
“这次执行任务中,你什么感受啊?”
“我一发子弹都没有打出去,任务就结束了,我就是一个司机。”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国民政府南京特务处,郑介民接到北平发来的急电,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双手不停的颤抖握着电报,激动地自言自语道:“好啊,太好了,这帮家伙干得漂亮。”
郑介民拿着电报跑到处座办公室,处座得知这一消息后,笑声爽朗而充满快意,用力拍着桌子,说道:“不愧是我们特务处二处的人。”
处座随即变得阴沉内敛,说道:“这次暗杀事件不能张扬,要绝对的保密。麻烦郑处,替我拟电,恭喜北平天津站合力完成锄奸任务,望你们继续保持警惕,为党国的安全和稳定再立新功!”
郑介民听完后,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他们的嘉奖怎么处理?”
“郑处,这个你放心,参与此次行动的人,给予记功,突出表现的人晋升一级军衔。”
郑介民也知道,特务处二处刚成立,已经引起一处陈果夫陈立夫(以后用CC代替)两兄弟的不满,分走了他们的资源和权力,在对下面人进行嘉奖的时候还需要谨慎行事。随即就去了电讯室,给北平回电。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过早饭,一群人坐在会客厅,陈恭澍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报告,交到穆斌手上,说道:“你和程山海这次的表现,我们大家都很满意,你把报告一定要亲手交到郑区长,我这边等会电报总部,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感谢站长的信任。”穆斌接过装有报告的文件袋说道。
穆斌和程山海收拾完行李,也没有打招呼,就往外走。
此时看到白世维走到跟前,面色略显苍白,左手胳膊无力地垂着,上面缠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将白色的绷带染上了点点猩红。顺着手臂绷带挂在脖子上,使得他的头微微僵硬,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白世维说道:“穆斌,你别怪陈站长,王站长,我们本来想通知你的,时间太过于紧急,我们才...”
“白长官,你误会了。我们都是军人,完成任务是我们的天职,我不会怪陈站长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还是知道大家的。”
“那就好。”白世维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扎银元,大概有20个,交到穆斌手上,笑着说:“这是完成任务,北平站给你们的奖励,等你们俩毕业了,没有更好的去处,就来北平,你天生就是干特务的。”
“谢谢学长。”穆斌也不再客气,连称呼都改了。
一路无话,从北平再次回到了南京,中间也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就去了特务处二处,把信件交到了郑区长手中。
郑区长看完报告后,对穆斌程山海进行了夸赞,问了穆斌一些行动的细节,很满意的笑了,就让两人出去了。
穆斌、程山海再次来到了总务科,在那里登记工作的人还是李国华,当两人走近的时候,李国华才发现,马上笑着说道:“你们这几天去哪了?”
“李长官,我们有保密条例的,你打听消息不好吧。”穆斌也是满脸笑容打趣着说道。
“是,是,是,我在这里办公不就是无聊嘛,想多听听特务处的消息。”李国华回答道,“你们今天来这里是还枪的吧。”
“是的,我们还完枪还要回学校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毕业了。”
穆斌、程山海把两把崭新的枪递了过去,一枪未开,总有点不舍看着枪。
李国华看到两人的表情,探出头看看两边,发现没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想要枪吗?”
穆斌也很警觉的看了两边,把头伸过去回答道:“什么枪?”
“最近来了一批勃朗宁M1922,不记名的。”
“多少钱?”
李国华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轻声说道:“30银元,送一盒子弹。”
程山海在穆斌耳朵嘀咕了几句,穆斌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还在读书,手上也没那么多钱,能不能便宜点。”
“小兄弟,我们这可是内部价格,流通到市场上可以卖到50,甚至80,子弹价格另算。”
“40两把。”
李国华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兄弟,50两把,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不好交代。”
程山海从口袋里拿出银元交到穆斌手中,紧接着穆斌也从口袋里拿出银元,数了数,50个塞了进去。
李国华接过钱后,从脚底下拿出两个木盒,从中拿出一把,外形小巧精致,线条流畅,握把设计贴合手掌,简洁大方,李国华握在手上,整体给人一种简洁而不失优雅的感觉。
穆斌接过枪,把玩了一会,检查了一下枪的结构,没什么问题,单独把枪和子弹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中,没要那装枪的木盒。
穆斌又与李国华随便闲谈了一会,就离开了总务处。
两人到了特务处徐府巷二号大门口,穆斌说道:“海哥,你是回学校还是?我今天先回家一趟,明天再回学校。”
“哦。”程山海没说话。
“要不你跟我回躺家,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学校。”
“好,反正我也没有亲人了。在学校都是你帮我,我也想看看伯父伯母。”
“别这样说,我们是好朋友嘛,等我们毕业了,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嗯。回头海哥我就跟着你干。”
“好了,现在我们国家风雨飘摇,危难时期,你看看那些外国人,迟早我们要把他们赶出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海哥,以后我们做事做人,一定不能有愧于心。”
“懂的。”
“其实你不懂,以后慢慢就明白我说的话。”
两个人分别坐上了黄包车,前往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