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他脸色很苍白。
失血过多。
差一点就去见道尊了。
还是神武军的郎中妙手仁心,把他从濒死的状态给拉回来了。
但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太过于高兴。
而是压抑。
死的一了百了。
可活下来。
他就要面对太多的抉择了。
他以为还能熬一段时间了,倒是没想到,李桓这么快就把他提溜出来了,坐在椅子上,气息有些虚弱,但是那一双眼眸很明亮,正在细细的打量李桓。
对李桓,他是熟悉又陌生的。
资料很熟悉。
但是人很陌生。
他和张鲁,共同执掌整个益州的情报消息,关中送来的消息,他们最清楚了,眼门前这个青年,如何一步步成为朝廷的大将军,他们也非常清楚。
年轻,悍勇,阴狠,狡诈……
太多词语冠在这个青年的头上了。
“五斗米教,张修!”李桓的目光就显得有些玩味起来了,他看着张修,笑着问:“你们天师道还挺有创意的,以为一分为二,就能生存下去了!”
“某,不明白汝所言!”张修心神拧紧了一下。
“本大将军看过五斗米教创立的过程了,其实张道陵时代,已经开始了,不少人曾以五斗米而入天师道,但是并不显眼,传道之力,大过于五斗米之说,你出身天师道,后来又叛出其门,游历天下,学艺,传道,曾孤身走过十万大山,也曾和当年的大贤良师张角论过道!”
李桓觉得张修把自己的个人简历做的非常漂亮的,他有没有和大贤良师论道,还真不知道,但是咖位上,就已经把自己提一个档次了,黄巾起义席卷八州,太平道一夜之间名声鹊起,天师道局限在巴蜀之地,显而易见是没办法与其并驾齐驱的,可捆绑在一起,档次上就上去了。
“后来在汉中传道,把五斗米而入教的做法发扬光大,这就有了五斗米教,天师道的法,缺少一些神秘性,强身健体,炼丹划符,神秘性不足,但是你学过一些巫族之术,这就给百姓带来了无法解析的神秘性,传道就变得顺利,五斗米教开始日益壮大,可天下纷争,早已经影响传道了,没有权柄,你别说传道,连生存都很艰难,天师道布道整个益州,而五斗米教,局限在汉中,你拼命想要争取汉中,就是因为,五斗米教只是在汉中有根基而已!”
李桓轻轻的剖析他的心态。
张修沉默,但是心中波涛泛起一阵阵巨浪。
“想的很好,可棋差一着!”
李桓继续说道:“你是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这么多,最后会给张鲁做嫁衣,张鲁本身是张道陵的后人,天师道最正统的传人,即使天师道影响越来越薄弱,传道不顺,但是多年积累,也是非常可怕的,而且张鲁的母亲,以奇法神术,得了益州牧刘焉的器重,奠定了张鲁的根基,你们联合攻入汉中,一起杀了苏固,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有不甘吧……”
说到这里,李桓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挺天真的,以为给刘焉杀这么一场,就能把汉中夺回来,可如果本大将军是刘焉,也选张鲁,不选你……”
“为什么?”
张修再也忍不住了,怒目圆瞪,死死地看着李桓。
“因为张鲁够乖顺啊,不管日后张鲁反不反,他起码现在不敢反,你一看就是感觉拿下汉中就会造反的人,一点软肋都不留出来,谁敢把汉中交给你,养虎为患啊!”
李桓讽刺的说道。
张修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更加苍白起来了。
“你可以传道,但是不要玩政治,不然……”
李桓笑了笑,有些蔑视的说道:“你能给人把骨头渣子都吃掉的!”
历史上,张修也是败亡的一方。
他斗不过张鲁的。
张鲁能屈能伸,刘焉活着的时候,乖顺的,干儿子比亲儿子还要乖顺,刘焉能不喜欢和信任他吗。
不过张鲁的能力是杠杠的。
虽然放眼天下,比不上曹刘孙这样的霸主,也比不上那些曾经的诸侯,比如袁绍,公孙瓒,陶谦,袁术,刘表……
但是他守住了关中将近三十年。
当了几十年的关中王。
最后还能投靠曹操,得以安享晚年。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
“大将军今日邀某前来,就是为了羞辱某吗?”张修冷静下来了,眼瞳依旧带着几分杀意,看着李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这就是遮羞布被撕开之后的恼羞成怒。
“羞辱?”李桓摇摇头,道:“你还不配!”
“大将军要杀便杀,某若有半句求饶,此世当不见道尊也!”张修怒吼。
“杀你很简单!”
李桓很平静,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而是淡淡的说道:“但是如果把你给杀了,本大将军就要把五斗米教上上下下,屠一个干干净净……”
“你敢!”张修怒瞪。
“你知道本大将军在长安,有一个外号……”
“李屠夫!”
张修惊慌失措的喊叫出来,他连最后一滴的血色,都消失殆尽了,恐惧让他额头的一颗一颗的冷汗珠子正在流淌下来了。
他这才想起来。
五斗米教的消息曾经说过,就是李桓当初从雒阳南下,进入长安的时候,为了整治长安混乱的秩序,进行了一场大开杀戒,杀的血流成河,杀出了一个李屠夫的外号。
“看来你也不算是孤陋寡闻!”李桓得意的笑了起来。
其实他在长安,也不算是很凶狠的,杀人是有的,可还没有到人尽皆知,天下皆闻的地步,毕竟不是屠城,对于各路诸侯来说,打一仗都伤亡一两万的,杀这点人,也就那样。
主要是这个人设经营起来了,在刻意的宣传和放大之后,李桓这个屠夫之名,已经开始飘出了长安,也飘出了关中,在各大诸侯,都让人重视起来了。
这能震慑住人。
他乐于如此。
“想死很简单的,本大将军都不需要动刀子,你若想要自我了断,三尺白绫,还是毒药,都可以给你!”李桓笑着说道:“你也算是有点能耐,给你一个体面就是了!”
张修沉默了,他不怕死,怕死的话,他就安安分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天师道众,不管天下变幻如何,他道门弟子,不掺合进去,能活的很逍遥自在的。
可他放不下五斗米教。
引人入教。
立五斗米而拜的规矩。
又以巫法道术来糊弄愚民,让五斗米教变的高大伟光起来了。
他看着五斗米教一天天壮大,看着教众对生活开始了期望,他的满足感还是非常大的。
如今,汉中变天了。
五斗米教没有上台面,就只能变成那沟渠里面的脏老鼠,抓到一个,就会被屠戮一个,最后会一点点的消失。
“大将军既如此坦言,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想要把我们五斗米教赶尽杀绝吧!”张修服软了,他拱手行了一个道礼:“还请大将军高抬贵手,修,愿做任何事情!”
“早这样不就行了吗!”
李桓冷笑。
他站起来,说道:“某要治汉中!”
张修闻言,顿时明白了。
这是问策。
不过问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