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开始,欧也妮皇后一直都在宫中,和大臣们一起处理拿破仑三世投降后所带来的一系列焦头烂额事件。
隶属于市政厅的巴黎警察和隶属于皇家的秘密警察,从巴黎各处不断送来最新消息,消息一个比一个差,到最后,连巴黎警察都消失了。
“皇后,参议院的爱德蒙议员提出建议,拿破仑三世现在已经被普鲁士关押,是否有必要对帝国的政府部门进行调整。”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告诉他们,让他们等几天,帝国离不开他们。”
欧也妮皇后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这些人还继续支持着皇室,无疑是在等一场权力的大洗牌,坚信欧也妮皇后在民众的不信任下,会再次像换下奥利维耶一样换下“八里桥”伯爵,到时候就能有机会走马上任。
“皇后,国民议会立法团内有议员提出建议,拿破仑三世被俘,皇室群龙无首,其行政权应被削弱。这份提议在议会得到广泛支持,借此有议员进一步提出通过添加法律条文的形式,建议将行政管理的权力从皇室手中下放。”
“天呐,从奥利维耶内阁开始,行政权已经下放很多了,他们还不满足吗?再下去就要动到帝国的大动脉了。”摄政以来,欧也妮皇后已经受够这些议员了,“伯爵,麻烦您到议会走一趟,安抚一下议员们的情绪。”
“皇后,参议院议长鲁埃回到巴黎,已经回归参议院,打断了参议院的讨论事态,现在参议院已经休会。”
欧也妮皇后松了一口气,一天之中难得的好消息,皇后还是很相信这位曾经的“副皇帝”的手段,却也理解不了他对专制的崇拜和对“自由化”的厌恶。但紧接着,一个坏消息随之传来。
“皇后,大量群众围攻国民议会,巴黎警察已经到场维持秩序了。”
“保护立法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要给予立法团足够多的信任,我们要相信巴黎人民宽宏大量和爱国精神。群众只是被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等到他们冷静下来,将会继续支持立法团的工作。”
皇后企图通过立法团,这一帝国唯一的代民意机构,来作为缓解民意的缓冲阀。
“派人去请来梯也尔和特罗胥将军,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我们离不开这两位的支持。请尽量说服梯也尔,同时告诉特罗胥将军,让他调动一支国民卫队去保护立法团的工作。。”
特罗胥将军掌管巴黎军权,而梯也尔在立法团有足够的分量。欧也妮皇后十分清楚这位年长的政治家,无论是温和的中间派,还是激进的反对派,任何人都不会忽视这位老政治家一辈子所积攒下来的信誉,以及对巴黎中产阶级的吸引力。
......
在杜伊勒里宫的对面,海军部后面的公寓内,西蒙也开始行动了。
巴黎已经出现群众游街示威了,拉开窗帘一角,西蒙看向外面,昨晚在巴黎城内,在附近侦察的副官为西蒙带来一个消息,拿破仑三世在前线普鲁士俘虏了。
看着醉醺醺的副官,西蒙摇了摇头,这位从圣克卢宫护卫队跟到巴黎的副官,一位拿破仑一世侍从的后代,不知道又去哪个酒馆鬼混,这种谣言,估计是从哪位女孩的耳语中听到的吧。
尽管皇太子有令,但西蒙管的住手底下的士兵,可管不住跟着自己多年的副官。
今天一早,西蒙便叫醒了这位副官,命令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伺机待命,不要让公寓这头的士兵出现什么差错。在西蒙破例晋升为准将后,副官也跟着从少校变成上校,是现有的军官中军衔最高的。
随后,西蒙离开这栋四层公寓。
他并没有带太多的人,而是轻装出发,前往罗什舒阿尔大街。
路上,他听到示威人群似乎在喊着“皇室下台”的话语,他可不关心这些,自己只是一介武夫,政治什么的,就让皇宫中的那些大老爷去操心就可以了。特别是当听到“拿破仑三世被俘”的话语时,他还笑了笑,觉得皇太子殿下说得真对,这些反对派就是会散布谣言,好趁乱谋反,到时候就该自己出马了。
大街的一角早已停放了三辆大棚马车,共一个排的士兵24人,以及两名军官。西蒙敲了敲马车后面的木板,带着一名步兵少校和他们汇合,这是欧仁殿下交代的最为重要的任务,自己必须到场亲自指挥。
欧仁告诉西蒙,罗什舒阿尔大街的爱国拥军委员会有一个皇室的秘密金库,是提前从皇宫中转移出来,为了避免在接下来的混乱中被乘火打劫。
在委员会楼下的马车库内,西蒙和两位伪装成马车夫的秘密警察对接,秘密警察将委员会办公地点的钥匙交给了西蒙,便立即离去。秘密警察离去后,西蒙立刻唤来士兵,将大棚马车内的多余装备和仅剩的干粮,转移到这些马车内,和保险柜放在一起。
随后,西蒙立刻带着十余名士兵前往委员会办公室,这里的职员早已提前放假。西蒙冲上顶层,将委员会用于存放短期经费的保险柜,包含里面还未来得及移交出去的善款,全部都转移到楼下马车内。
楼下共有三辆马车,欧仁早已经分好,一辆装着委员会保险柜,向北绕弯,然后出城。另外两辆装着欧仁的小金库,前往巴黎里昂车站,和在那里留守的一个排的士兵汇合。
因此,这个排的士兵需要兵分两路,西蒙决定舍弃一辆大棚马车,将马车内的士兵转移到马车库内的三辆马车中。
在安排完一切事宜后,西蒙回到公寓内,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西蒙顺着人流,很快便回到海军部后面的公寓中。
......
梯也尔在巴黎的住所内,欧也妮皇后派去的使者见到了这位矮小的老人。
他坐在一楼的庭院中,很是悠闲,丝毫不受外界嘈杂声影响。
“尊敬的梯也尔先生,一直以来,皇后都相信您是一个好公民,现在法兰西陷入百年未有之绝境,她希望借用您一辈子的智慧,为国家在此时谋取最大利益提供建议。”
使者以卑微的姿态,求助着梯也尔。然而,梯也尔只是看着他,微笑道:
“我对皇后的溢美之词表示感谢,我愿意忘记过去和帝国的不愉快,尽管我仍然无法打心底去信任它。但现在政府濒临崩溃,我也给不了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他说得很含蓄,但使者仍然不愿意放弃,直截了当道:
“不,皇后承诺,只要您愿意站出来,出现在公众演讲台上,那么一切将迎刃而解。政府内的任何位置,您想要哪个都可以给您,现在皇帝不在巴黎,您十分清楚,可以说,一切任由您来。”
“您是说摄政啊,年老抱恙的我,更适合待在幕后。”梯也尔回拒了使者,谢绝了的皇后好意,将使者送出门外。
他的措辞很委婉,但也很实诚,意图也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