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梅斯要塞。
整个被困在要塞内的“莱茵军团”已经疲惫不堪,起初他们还能组织起几场较大规模的突围,其中有好几次突围还是在名将尚加尼耶的带领下完成的。
(尚加尼耶曾是路易十八的贴身侍卫,奥尔良王朝的元帅,第二共和国时期的巴黎军事总长,功勋显赫。在第二共和国时期,因为反对总统拿破仑三世的政策而被剥夺职务,政变成立帝国后更是被驱逐出境。拿破仑三世大赦后,尚加尔尼回到法国,普法战争爆发后,七十七岁的老将怀着赤诚之心,孤身一人来到前线,并和拿破仑三世见了一面,随后便留在巴赞的参谋部中,不担任任何职位。)
在9月底的时候,巴赞便下令禁止任何形式的突围行动,原地休养生息。
大家都在等着,等到什么时候食物耗尽,投降的那一天也就到了。
最开始,他们还能吃着面包,拿小麦喂马,后来,后来,他们吃着小麦,拿草料喂马,最后,他们吃掉战马。饥饿,持续不断的饥饿,充斥着整个军团,令他们逐渐丧失战斗力。
围绕着整个梅斯要塞,是普鲁士不断完善其构建起来的防御网络,从普鲁士国内源源不断送往法国境内的新兵代替了老兵,守在战壕中,老兵则被派往更前线的地方。火炮布置在安全距离内,又能完美覆盖法军的任何突围路线。
穿过防线,雷尼尔进入到梅斯要塞的范围内,站岗的士兵立刻发现了他。只见雷尼尔掏出欧也妮皇后的信物,对着士兵声称要见“莱茵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巴赞元帅。
这事有些蹊跷,对于这位来历不明的法国人,能够穿越严密防线,任何人都怀疑他和普鲁士人有关。勒伯夫等人主张将其关押起来,严刑拷问,但都被巴赞拒绝了。
巴赞查看了所谓的信物,然后将雷尼尔带入自己的营帐,单独交谈,坚决不让勒伯夫等人旁听。
“我是俾斯麦派来的。”雷尼尔开门见山的说道,对于巴赞,他没有一丝隐瞒。
“我知道,但我想听一听你们的想法。”巴赞从容地笑道,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示意雷尼尔坐在他的对面。
“我们的想法很简单,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摄政?”
雷尼尔微笑道,见巴赞脸色微微起了反应,才继续开口道:
“将军大人,我为您感到不公,现在你还能算是帝国的元帅,手中有自己的军队,等这支军队回到现在的政府手中,您将因为不讨他们喜欢而变得一无是处。”
巴赞原本以为这位神秘的雷尼尔是来劝说自己投降的,但万万没想到,不仅上来没有给自己当头一棒,还掏出了利益诱惑自己。
“那你们想要什么,说好的,叛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不会的,我们想要结束战争,战争拖下去对你我双方都不利,因此,我们需要法兰西和我们缔结和平条约。但现在问题是法兰西缺乏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一个有能力做出承诺的政府,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缔约。巴黎的临时政府拒绝了我们的邀请,拿破仑三世和欧也妮皇后也同样如此,因此我们只能找到您,现在帝国最富盛名的元帅。”
“可现在政府在哪里?难道要我在梅斯建立一个政府吗?公民就是我手底下的士兵。”
“不不不,我话还没说完呢,亲爱的元帅。”雷尼尔接着说道,“首相的意思是,你们到时候离开梅斯,前往一个非交战的‘中立区’,到时候巴黎革命前的立法会和参议院的代表都会前往那里,你们可以在那里组建一个保守派政府。至于政府本身,您可以扶持皇太子称帝复辟,也可以自己直接宣布摄政,没有人会阻止你的。”
“您是说,没有人会阻止我,难道...?”巴赞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您想的没错,离开梅斯的‘莱茵’军团允许携带辎重和枪支,毕竟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手中可不能没有自己的军队啊。”雷尼尔自信满满的看着巴赞元帅,令后者陷入沉思。
普鲁士前线阵地,当俾斯麦在制定针对巴赞元帅的计划时,特意将该计划称为“巴赞独裁官体制”计划,而这位雷尼尔,就是俾斯麦找来的一个和普鲁士关系密切法国人,他能自由的穿行在法国境内,成为俾斯麦微观策略上不可或缺的代理人。
“行,我同意你的要求,但这个政府靠我一个人的努力是无法完成的,有些人可以收买,但有些人太过死板,我需要有真正的皇室成员坐镇。”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元帅大人。”雷尼尔开口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需要尽快离开,告辞。”
在“莱茵军团”一众军官的见证下,巴赞元帅亲自将雷尼尔送出梅斯要塞。这一天,普鲁士出奇的没有象征性对梅斯要塞发动炮击,很快,据底层士官反映,士兵们找食物的过程越来越顺利了,大家又可以在要塞里面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在营帐内,巴赞寻思了一会,他想起了自己的这一生,从士兵到元帅,从西班牙到阿尔及利亚,再到墨西哥,一路走来多么的不容易。现在又吃了败仗,如果来不及出逃国外,一定会被调查审判,到时候随便查出点什么,安个罪名在他头上,他就要锒铛入狱了。他可不想成为阶下囚,成为被人唾弃的对象。
于是,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取出一张纸,写了一封信,先是唤来拉德米罗,被拒绝后又唤来布尔巴基。
第二天,布尔巴基带着信,还有一本所谓的通行证,离开了梅斯要塞,踏上前往普罗旺斯的道路。
看着布尔巴基的远去,巴赞心满意足的回到要塞内。
为什么要选择布尔巴基,一方面,巴赞想要尽可能争取皇后参与到所谓保守派政府的建设当中,他考虑到布尔巴基能够被任命为近卫军统领,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和波拿巴家族的关系不错,派布尔巴基前往可以给皇后传递一个比较善意的信号,不容易引起欧也妮皇后的反感。
另一方面,在巴赞看来,布尔巴基就是一个愣头青,指挥能力上还行,但除了执行命令外,不会懂得变通,但送信这种任务,最适合他了,能够确保信件的送到。
而在另一边,雷尼尔回去不久,普鲁士就开始在国际上发力,他们宣称如果法国支持共和的话,就不是普鲁士的好邻居,好朋友,那么普鲁士就需要一块土地作为和坏邻居之间的缓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