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通向地铁站的人潮里。
田彬无奈地坐在长椅上，陈牧从不远处凑了过来。
“田队，我叫弟兄们收队吧。”
“嗯。”
刚刚有三杆反器材步枪瞄准了李旭，只要田彬一个命令，高速出膛的弹头就会跟诡异力量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然而田彬到底没有下命令。
“这报告怎么写？”
陈牧有些无奈地问道。
“跟往常一样，编呗。”
田彬转过头正色看着他：“老陈，如果你我易地而处，你会下令开枪吗？”
陈牧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李旭很有用。”
“你为什么觉得他有用？”
“从我们记录来看，大约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借着这种力量开始获得了超人的地位跟资源，庆氏集团就是因此而崛起的。”
陈牧接着说道。
“事实上在安豆村取得突破之前，即便是我们官方，也没有办法掌握稳定的诡异力量来源。因此在过去对庆氏一直都是姑息养奸的态度。”
“庆氏集团过去多年来一直腐蚀着共和国的基础，尾大不掉，更可恼的是，上层之中还有很多人跟他们勾结。”
“如果有人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削弱他们的力量，肯定是好的，而且李旭也没有错，我们的确是要为过去的姑息养奸付出代价。”
“所以？”
“所以我支持李旭，甚至愿意给他提供帮助。吴队他们私心太重，将国家赋予我们的权力当成了给私人牟利的工具，这样的人注定走不长的。”
田彬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
“你听说过阿尔法日嘛？”
“阿尔法？”
“上个月，前军都督府有一位名叫葛铭的中校在勘察内参网上发表了一个文章，他认为我们在未来将会面临三个重要的时间点。”
“首先是阿尔法日，到了这一天，我们将无法隐瞒诡异存在，整个人类社会都必须考虑如何在诡异事件入侵的情况下生存。其中阿尔法日临近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我们找到了可以使用诡异力量的方法。”
“所以安豆村让田队你觉得我们距离阿尔法日很近了？”
“看看现在吧，各个大城市几乎都有几乎失控的诡异事件，你觉得还能瞒多久？”
“阿尔法日之后的第二个节点就是贝塔日，葛铭中校认为，在阿尔法日之后，我们的社会依旧能够保持相对稳定，人口会进一步向大城市集中，社会将在诡异入侵和正常发展中达成一个平衡。”
“但是这个平衡会相对短暂，过个几年我们就会面临平衡失控的欧米伽日，比如大规模的水源污染，严重的粮食短缺，能源缺口扩大到超过极限，那一天则是原本社会形态彻底毁灭，一切推倒重来的时候。”
田彬将手里的烟吸了一口。
“论文上总结，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来自外部，来自诡异，还要面临内部的，从这个层面来说，李旭也好，庆氏集团也好，都是未来影响大局的敌人。”
“所以要削弱庆氏集团？”
陈牧看着田彬说道。
“这篇论文发表之后，上面震动很大，所以准备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治安军。”
“治安军？”
“纯粹的军事化单位，各基干城市配置编制为一个支队，非基干城市配属独立大队，由现役部队划拨一部分，各省成立治安军司令部，下辖一到两个师。”
“扩军？”
“备战。”
“但是诡异事件能够用纯粹的人力物力解决吗？”
“要解决的不是诡异事件，是那些借着诡异事件跟我们讨价还价的人。”
田彬看着陈牧说道。
“所以要进行初步的试点，石城已经被选定成为治安军的试点城市，你有没有兴趣去治安军？”
“李旭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他能挡得住大口径的反器材步枪吗？导弹呢？70毫米机关炮的速射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直接投放大当量的炸药，直接把人民医院停尸间的配属楼炸掉，能不能阻止诡异事件的扩散呢？”
陈牧想着田彬话语里的意思。
事情，真的要到这一步了吗？
“依赖少数人不是我们的一贯风格，更不是妥帖的治理方式。李旭靠不住，左勇一样也有可能靠不住，如果有了治安军，他们反而会更听话一些。”
“那勘察大队……”
“平衡嘛，勘察大队负责诡异，治安军负责诡异的人。”
“那田队您有什么打算？”
田彬掐灭了烟头。
“我不准备去治安军了，我就在勘察大队。”
“那我也不走。”
陈牧说道。
“我也留下。”
李旭不知道这些大的变化，他买了一张地铁票，从一号线转往三号线。
回家。
当然不是小区的家，而是过去十几年自己最经常出现的地方，老家的太清堂。
石城的城区有着丰富的历史痕迹，作为火车拉来的城市，绝对面积上的“城区”位于二环以内，东西长度只有十公里的狭小地带。
绝对的稠密，堵塞和集中。
建国初期规划的厂房和居民区，后来搬来的各种机关院校鳞次栉比的塞满了一切。
伴随着地铁的开建，也就爱屋及乌的将地铁送入了城区周围的城中村里。
李旭甚至可以坐着地铁回村。
当然，现在的村子跟当年的村子已经不一样了。
刚一进村，就听见村口有老人在讲古。
“当年刘秀荡北，过滹沱，那河水都冻上了，这才有了铜马帝。”
“小明王就是咱栾城的，后来被刘太保护着南下起事，咱这也是帝王乡。”
李旭从村口经过，蝉鸣悠长，这里的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变。
一只烧鸡，两瓶汾酒。
李旭提着书包，缓缓敲开了师父的家门。
开门的是师娘，老太太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恐惧。
“你咋来了？”
李旭心里一沉。
“听说外面好多人找你，还有治安啥的，旭子你快进来，别叫人瞧着了。”
师娘接下来的话让李旭心里一暖。
屋里传来了师父的声音。
“谁来了？”
老头依然精神矍铄，似乎从来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
师父看到李旭，张开胳膊一把将李旭牢牢抱住。
“小子，到底是咋回事啊，跟师父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