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珠于我有大用,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取。”
“把燃烧气血的功法散了吧,虽然年轻,但也要惜命。”
陈北望看到林清玄还处于紧绷状态,神色淡然,开口解释。
他也不跟林清玄僵持着,而是在山谷缓坡行走,自顾自的摸尸。
那些被陈北望斩杀的高手,皆是尸体枯槁,宛若干尸。
显然,趁着陈北望前去追击第三个宗师,林清玄已经驱使噬血珠,将这些高手的精血摄取。
不过,这些高手身上所携带的好东西,倒是没有被林清玄也收走。
两人倒是分工明确,一人摄取鲜血,一人摸尸寻宝。
利益完全不冲突!
“恩公要噬血珠做什么?”
林清玄看着正在摸尸的陈北望,疑惑问道。
他心里明白,若是陈北望执意抢夺噬血珠,他根本护不住。
所以也不再维持燃血玄功,停止燃烧气血,恢复正常状态。
随着染血玄功散去,少年的气势顿时萎靡下来,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
身上伤势的疼痛宛如洪水涌来,将他淹没,让他疼的直皱眉头,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站在他的白狼同样如此,直接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段时日,他们为了躲避三方势力的围剿,在绝境中求活,实在是太艰难了。
此刻放松下来,没有直接昏迷过去,已经很厉害了。
“杀蛮夷,杀很多蛮夷。”
陈北望微微停顿摸尸的动作,语气平静,神色认真的回答。
“杀多少?”
林清玄对很多没有概念,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杀完西域制裁官的兵马,杀到我死。”
陈北望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石头上休息的少年,一脸坦然,从容说道。
听着陈北望雄心壮志的话语,看着他直面生死的淡然,林清玄整个人一怔,如遭雷击,头皮发麻。
这不正是炼血堂一直想做的伟业吗?
可惜,他们这些门人没有这个能耐。
不仅相差十万八千里,甚至差点被灭门。
如果有人真有这样的野望和实力,炼血堂必定倾力支持。
哪怕将噬血珠拱手相送,林清玄也愿意。
对于炼血堂而言,噬血珠不是最重要的。
门人、传承、宗旨,这些都比噬血珠重要。
只要有人,传承不断,宗旨不变。
一直以来,噬血珠在炼血堂内都是能者持之。
若是有人能够将噬血珠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用于制裁蛮夷,守护更多中原遗民,炼血堂也乐于成全。
这一刻,林清玄已经有了将噬血珠让给陈北望的念头。
“恩公,你真是唐人吗?”
林清玄看着陈北望摸尸,好奇问道。
之前陈北望与十个高手厮杀的时候,和年迈宗师说过他是唐人。
西域沦陷,北蛮统治六十载。
就算曾经西域生活有很多大唐子民。
随着岁月变迁,还有蛮夷各种剥削迫害,那些大唐子民的后代也不敢以唐人自居。
因为在西域七千里疆域之内自称唐人,会招来杀身之祸。
轻则自己身死,重则祸及全家。
北蛮和中原水火不容,唐人更不敢过玉门关。
所以,林清玄对陈北望的唐人身份格外好奇。
敢在西域以唐人自居,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强大的实力。
“西域还有大唐疆土,我生在那里,自是唐人。”
陈北望站直身体,挺直腰肢,看向林清玄,脸上浮现傲然之色,郑重说道。
生在天地间,作为唐人,他很骄傲。
陈北望的话让林清玄震惊不已。
“西域沦陷六十年,这里还有大唐的疆域?”
林清玄内心激动,腾的一下从石头上站起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激动问道。
“听说过龟兹城吗?”
陈北望继续行走于山谷缓坡,继续摸尸,随意开口。
“听说过,没去过,那里被誉为魔鬼城,诸多妖魔鬼怪盘踞,凶险异常,生人勿进。”
林清玄轻轻点头,概述印象中的龟兹城。
“我就是魔鬼城的魔鬼,你看我像魔鬼吗?”
陈北望站在缓坡上,看着天上的明月,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莞尔说道。
林清玄再度震惊,心神骇然,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龟兹城不是魔鬼城吗?”
林清玄像是喃喃自语,像是自问,又像是询问陈北望。
“对于蛮夷而言,那里自然是魔鬼城。
六十年来,龟兹城不曾属于北蛮,一直都是大唐疆土。”
陈北望神色轻松,傲然说道。
“龟兹城还是大唐疆域?”
林清玄失声问道,声音骤然沙哑。
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惊天消息,宛若九天惊雷。
“安西军坚守六十年,寸土不丢,龟兹城悬立西域,唐旗不倒。”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北望脸上的骄傲之色愈发浓烈,连天上的明月都黯淡了两分。
蓦然间,少年已经泪流满面,掩面痛哭起来。
被蛮夷逼入绝境,九死一生,他不曾哭过一次。
听闻大唐疆域屹立西域,他却瞬间哭成泪人。
在此之前,他就是北蛮疆域之中,颠沛流离的孤魂野鬼,难觅心安之处。
只能遥望中原,望月思故乡。
而现在,他得知西域境内犹有大唐疆域。
中原遗民魂牵梦绕的大唐,虽然远在千里又万里之外。
但是,孤悬西域的大唐疆域如何不是他们的故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只要脚踏大唐疆域,便让人心安,便是家乡。
他们这些孤魂野鬼渡不过玉门关,却能跨越荒漠戈壁,抵达龟兹城。
这一刻,林清玄恨不得乘风而上九万里,瞬间降落龟兹城,踏上大唐山河。
归乡,他盼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此生若能安逸,谁愿意颠沛流离。
“恩公,你能带我去龟兹城吗?”
林清玄抬起衣袖擦干眼泪,看向陈北望,恳求问道。
“不能,那里没有希望,有的只是绝望。
安西军都是没有未来的笼中鸟,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迎接死亡。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城破了,大家都死了。
你在西域,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若在孤城,等死罢了!”
陈北望神色漠然,拒绝了少年的恳求。
他不愿将一名少年拉入更加绝望的深渊。
做一只孤魂野鬼,尚且能活。
做一名安西军,唯有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