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打劫的日子,我正翘首以盼,整装待发,姽婳忽然带着圣音求见。
虽说平日里我和姽婳不怎么对付,但我知道他打心眼里还是关心我的。这不看着我即将踏上险途,为了妙手帮的将来不惜以身涉险去劫生辰纲,嘴硬心软的他肯定是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来叮嘱交代一番。
其实这也多余,想我身为一帮之主,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给人做老大撑场面,应付各种困局呢?
男人啊……就是婆婆妈妈。
不过他带着圣音和尚来干什么?难道是要为我诵经祈福?
我整了整自己的夜行衣,吩咐手下将他们带进来。
和想象中不同,姽婳表现得异常冷静,他甚至只是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带感情地说道,“回来的时候带一串糖葫芦给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我白了姽婳一眼,不信邪地追问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那些蜜语柔情的叮嘱呢?那些肝肠寸断的不舍之情呢?
姽婳面无表情地戳破了我最后一丝幻想,“没了。”
我一个倒仰,差点儿当场交代过去。
我就知道对他不能抱有任何的期待!
心气儿不爽,看什么都不顺眼,我满眼杀意地瞪着圣音音问道,“你怎么还没下山?斋饭不是吃过了吗?”
难不成是想赖在妙手山宣扬佛法?那不如干脆将议事厅拆了,盖一间大雄宝殿好了。再让帮众们全部剃度出家,暮鼓晨钟,日子简直不要太清静哦。
想到姽婳剃光头的鬼样子,我原本糟糕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
圣音双手合十,恭敬地道,“听闻施主打算下山打劫,小僧也想跟你们一起前往。”
哈?
我没听错吧?
我们是去打劫,是去替天行道,带个和尚同行算怎么回事?
我垮着脸道,“你是来搞笑的吗?你又不会武功,又不是妙手帮的人,跟我们去凑什么热闹?当我们在扮家家酒做游戏吗?”
圣音神色郑重地道,“自然不是。小僧是担心施主下山后会伤及人命,徒增罪孽,所以赶着去劝架的。”
此时此刻我终于百分百地确信——这孩子小时候肯定是被雷劈过,神经都有点儿不正常了。
我不耐烦地道,“此行紧要,被选中的兄弟也个顶个的好身手。你个拖油瓶跟着添什么乱?姽婳,由你负责送他下山。”
圣音执拗地道,“小僧一路从西域而来,途中千难万险也都挺了过来,没什么可以阻挡小僧的脚步。只要有心,世间万地,小僧都能亲至。”
完了,这是被狗皮膏药贴上,甩也甩不掉了。
废话真多——我也来了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圣音身边,手起刀落间将他劈晕了过去。
此刻已有手下在门外禀告,“帮主,出发的吉时到了。”
我‘嗯’了一声,对姽婳道,“我走了,你把家守好。”
姽婳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回来记得带糖葫芦。”
“知道了!”我满肚子怨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吃货,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人家。
将来有你后悔的!
来到议事厅,打劫团的成员们都已经就位。或许是因为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难得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大家居然各个神清气爽,跃跃欲试,眼神里的兴奋藏也藏不住。
也真是委屈了这些好事分子消停过了这些年的太平日子。
随着我一声高呼,众人高唱‘我们是害虫’整齐下山,向着渠阴进发。
一路百姓夹道观望,场面相当震撼。
我心有得意,面上却要装作懵懂不知,“左长老,这些人都在看什么呢?难道是被本帮主的一身英气所折服?”
吼吼吼!
就在我偷笑不止之际,左长老一盆冷水当即泼了过来,“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们大白天穿着夜行衣,一看就不是好人吧?”
我差点儿当场喷出100毫升的鲜血!
太久不下山,消息闭塞,连道上的规矩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赶紧叫停队伍,吩咐两个好手发挥本帮优势,跑到路边农家偷了几身粗布衣裳。虽然妙手帮以偷起家,但我们只针对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下手,对于穷苦百姓,我们是绝对不动一针一线的。拿了人家的衣裳,自然要贴补银两。
结果大伙凑了半天,硬是没凑出三两银子。
妙手帮混到这个地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太失败了!
最终还是本帮主舍身取义,将当年师父送我的一个玉镯从手腕上退下来抵债。
出师未捷身先死,生辰纲的面没见到,本帮主先来了一场爱心奉献。
我隐隐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换了农家衣裳,我们继续赶路。
路上我忍不住掏出小镜,细细端详起自己的打扮和妆容——不错不错,布衣荆钗也掩盖不住本帮主无双容貌,哪怕去参加武林第一美人的参选,评个前十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本帮主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一路顺利,很快便按照计划抵达渠阴。根据右长老收集的线报,我们找到了护送生辰纲队伍的必经之路,果然在半山腰发现一间酒肆。
酒旗在风中飘动,上面毫无意外地写着‘三碗不过冈’。
这等被用烂了的广告语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真不知道这些商家是怎么做生意的,连脑子都不愿意动了,难怪经济指标一年比一年差。
我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酒肆中只有一个懒洋洋的跑堂伙计和一个坐在柜台里算账的掌柜,至于后灶有多少人就不清楚了。
此刻右长老自告奋勇地道,“我带几个兄弟进去将里头的人放倒,好方便咱们的人化妆接手。”
我点头应下,右长老又吩咐人倒了几碗壮胆酒,“帮主,咱们此行许胜不许败,妙手帮的威名即将重振江湖。”
我的心情也颇为激动,接过酒碗一口干了。火辣辣的酒气直抵五脏六腑,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右长老决绝地摔了碗,领着几名手下悄悄从后门溜进了酒肆。
没一会儿我便瞧见换了掌柜装扮的2号选手在门前冲我们招手。
一切进展顺利,就等着护送生辰纲的队伍入瓮了。
等待是枯燥的。从天亮到天黑,就在我将周围花草霍霍得七七八八之际,远处总算来了一队行军严整的兵马,领头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则跟着举旗的小兵,旗帜上飞扬着一个‘马’字。
不用说,肯定是以为打着马道全的名头便可以横行州府,无人敢管敢问了。
今日让你知道妙手帮的厉害!
眼看着护送队在酒肆门前停下,2号选手扮演的掌柜连忙出来笑脸相迎,“官老爷们,这大黑天的怎么还赶路?快停下来歇歇脚,让马吃点儿草料,老爷们也喝点儿酒润润嗓子。”
台词简练,秒杀一众小鲜肉,不愧是获得铁马奖提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