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工半读六年，我用我所有的工资和奖学金补贴家用。

爸妈却总是骂我赔钱货。

高考前夕，他们要我拿回家三万块留给双胞胎弟弟交学费，否则就不让我参加高考。

为了给弟弟凑学费，我在送餐路上被货车撞死。

爸妈却在给弟弟庆祝升学宴。

亲戚向他们问起我。

他们说：那个赔钱货死在外面最好。

1.

高考前一天，我死在了送餐的路上。

被大货车撞飞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天边的一道白光，炙热得让我向往。

但我意识清明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死了。

因为我的灵体回到了家里，可爸妈都看不见我。

“那个赔钱货怎么还不回来？要她拿个钱回来跟要她的命一样。”

餐桌上，我妈在碗里挑挑拣拣将最好的肉塞进了我双胞胎弟弟的碗里。

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我只能吃弟弟剩下不爱吃的青菜。

爸妈说我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吃那么好也是给别人养根本不划算。

但很快，他们又将算计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他们说，如果我能赚钱，就能让我吃一顿好的。

所以，从小我就跟小区里的大爷大妈抢纸壳子塑料瓶，为的就是能多赚一点钱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

每当我拿着卖废品赚来的几块钱给我妈的时候，我妈都会嫌弃的骂我小废物，然后施舍的给我一块咬不动的肥肉。

我抱着那块肉细细品尝，虽然有点腻，但是也很满足。

“当时我就说打一个，你偏不信。”

爸爸将桌上的一小杯自制白酒一口灌进肚子里，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我那不是以为两个都是小子吗。”

我妈声音小了一点，随后又讨好的给我爸夹菜。

“儿子，你吃完了赶紧去休息，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了。”

伺候完我爸，我妈又给弟弟盛了一碗汤。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我姐明天不是也高考吗？不打电话找她一下？”

“管她的，她一个赔钱货，上那么多学干什么。”

我爸摆摆手。

上完小学的时候我爸就打算不让我读书了，想送我去广东打螺丝赚钱补贴家用。

但是我成绩很好，是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县里的初中。

学校对我很看好，并以九年义务教育和有奖学金威逼利诱我爸，才让我顺利上了初中。

“不是说她今天拿钱回来吗？没钱我毕业了还怎么去旅游。”

弟弟不高兴的摔了筷子。

因为爸妈告诉过我，想要参加高考，就必须拿三万块回家给弟弟当大学学费，否则就不让我去参加高考。

我真的不想放弃学习，老师告诉我，只有考上外地更好的学校，才能离开这个吸血鬼家庭。

我坚信学习可以改变我的命运。

所以我努力学习，也努力兼职。

我上学的时间本来就要晚一些，高考这年我已经满了十八岁，我注册了外卖员。

本来我离三万块很近了，就差手里的最后几单，送完我就可以凑满三万了。

可我永远都凑不上了。

2.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爸妈都给你准备好了。”

爸妈相视一笑，拍着弟弟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那我的学费呢？”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爸妈都备着呢，我跟你爸根本就没想着要让你姐上大学，要是明天她误了高考，下个月就把她嫁了。”

我妈殷勤的收着碗筷。

“彩礼可要收多点，我还要结婚用的。”

弟弟回房间之前还不忘嘱咐。

“放心吧，你爸早就看好人家了。”

有了我妈的话，弟弟这才放心回房间关上门。

可我却愣愣的盯着爸妈。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满足他们提出的需求，就可以让我安安心心的高考，上大学。

哪怕他们不给我交学费都可以。

可我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要让我顺利走出这个家。

房间里面游戏和弟弟咒骂的声音传来。

我妈刚想去提醒让弟弟早点休息，却被我爸给制止。

“马上就考试了，让他放松一下吧。”

我妈觉得我爸说得有道理，也就任由我弟了。

可是弟弟的成绩一直都是班上垫底，全科加起来也才一百多分，他们还妄想我弟考清华北大。

爸妈在客厅看电视，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妈多次看了手机上的时间。

“怎么今晚还不回来？”

我妈终于想起我了。

“不回来更好，老子可没钱供她继续上学，等老二考完，我们就去见见老孙，把婚期定下来，人家可是愿意出二十万彩礼。”

老孙是爸爸公司的一个主管，比我爸还要大十岁，刚离婚，孩子比我都大。

爸爸在工作上屡屡碰壁，就想巴结一下他，将我介绍给了那个老头。

“我之前听学校老师说，小迪成绩那么好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到时候毕业了，找个大企业上班，一年也能有好几十万的收入。”

我妈皱眉。

之前班主任为了让我妈对我好些，确实跟她说过这些话。

我爸听了却嗤之以鼻，“现在就业环境这么差，等她出来能有多好的机会？况且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还是把她嫁了保险一点。”

我妈赞同的点点头。

“对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免得以后怨恨我们不关心她。”

闻言，我妈拿出手机给我打了电话。

可铃声响了很久我都没有接。

“这小贱蹄子居然不接我的电话。”

一直以来我对爸妈的电话都是秒接。

可是这一次我没接。

我也接不到了。

我妈又打了两个，依旧是没接，最后她生气了，关了手机扔到一边。

“不接就算了，估计是在凑那三万块，不管她了，我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送儿子去考场，你记得帮他把准考证那些收拾好。”

“我知道的。”

我妈又开始殷勤的帮我弟收拾准考证。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我都没有出现。

但爸妈并不想理我，催促着我弟前往考场。

考场外面的路口交警在指挥交通。

“怎么感觉今年的交警比往年多了好多。”

我妈往前看了一眼，前面已经围了很多人，但是主通道已经被交警用警戒线围开。

“昨天这里撞死了一个外卖员，是个小女孩，听说今天本来要参加高考的。”

路人指了指考场，“说是就在这个考场的，好可惜啊。”

“对啊，脸都变形了，现在爸妈都还没去认领尸体。”

人群熙熙攘攘的讨论着我的事情。

我飘到妈妈跟前，想看她会不会想起我。

可她却不屑的切了一声，“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赔钱货。”

3.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怎么还有人说这种话，大姐，大清早亡了！”

旁边的家长实在听不进去了。

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人这么重男轻女。

我妈想要发作，却被我爸给拦了下来，“今天儿子考试，别触霉头。”

听我爸这么一说，我妈也觉得有道理，懒得跟那几个家长一般见识。

而我的灵体慢慢飘进了考场，找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桌上的试卷，这是我备考了三年，就准备最后一搏的机会。

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完了试卷上的题目，虽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也有八九十的几率会考一个不错的成绩。

我起身悠悠的飘去了弟弟的考场。

才开考半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试卷上是选择题也都是乱写的。

爸妈将所有的好资源都给了弟弟，结果他却根本不认真对待，而我什么都没有，连爸妈的好脸色都没有见过一个。

我在考场一直晃到考试结束。

爸妈看见弟弟从考场出来，立即迎了上去殷勤的接过弟弟手里的笔袋，我妈还跟在后面给弟弟捏肩。

“儿子，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爸爸用手给弟弟扇风，两个人极其夸张的样子像极了伺候土皇帝。

可弟弟偏偏就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挺了挺胸脯，“那些题都太简单了，哎呀，累死了，快去吃饭吧。”

“行行行，我们早就订好餐厅了。”

爸妈打了一辆车带着弟弟去了餐厅。

一路上两个人的电话一直都在响，一看是陌生人的电话，他们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挂断了。

“现在打广告的真是越来越多，不停的打电话。”

我妈在挂掉一个已经打进了十多次的电话后，忍不住嘟囔。

我凑上去看了一眼，确实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但是莫名的，我有一种隐隐激动的感觉。

已经一天了，或许警方已经查到我的父母是谁了吧.

我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里难受得紧。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我真的不该来的这个世上，更加不该来到这个家庭。

我想离开，可是我的魂体却只能禁锢在他们身边。

“我姐还没回来吗？”

吃到一半，弟弟抬头问道。

“别管她，明明知道自己今天要考试，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回来更好，以后还能早点出去赚钱给你花。”

我妈愤愤的说着，夹了一块肉塞进弟弟的碗里。

弟弟点点头，“也是，但是，她不会因为凑不齐三万块跑了吧。”

被弟弟这么一提醒，爸妈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4.

“你打通了吗？我从昨天晚上就打不通她的电话。”

晚上回家后，妈妈又试着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又换了爸爸打，结果都是一样。

“不会真像儿子说得那样，那死丫头凑不齐三万块跑了吧？”

“她手里没有三万也有个一两万吧，呸！赔钱的东西，看我找到她不打断她的腿！”

我爸说着，就开始给他那些兄弟朋友发消息，让他们留意我的去处，如果看到我了，直接用绳子绑回来。

看着他们一系列的操作我只觉得想笑。

我的生死在他们眼里好像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故，只知道怀疑我是不是拿钱跑路了。

我妈则是到我的房间里，开始翻找我的东西，想看看我有没有藏私房钱。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赚的所有钱都交给他们了。

就是为了他们能够对我跟弟弟可以一视同仁。

以前，不管弟弟想要什么，他们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同意。

明明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弟弟想要名牌，他们也会将积蓄拿出来买。

我每一个学期的奖学金都是拿回去交给他们，只要我弟弟开口，那些钱，基本就进了弟弟的包里。

以至于我好几次来大姨妈没有卫生巾，想让他们给我买一点，可妈妈却直接扔了一块布给我。

“以前的人没有卫生巾都过了，你浪费这些钱做什么？”

爸爸也在一旁搭腔说生我出来就是为了花钱的，还不如死了给家里省钱。

没有办法，我只能用棉布替用，可是根本没用，那段时间我还被班上的同学嘲讽。

大家都不肯跟我待在一起，觉得我很不爱干净。

后来还是老师帮了我，她告诉我以后奖学金可以少拿一点回家，我自己也要生活开销。

我听了她的提议，下一次交奖学金的时候，我就自己偷偷留了一百块。

可我妈见我突然少拿了一百回去，就去学校赵老师对峙，老师为了帮我，也表明确实比上一次上了一百。

本以为这件事情能这么过去。

可我妈却去跟别的老师打听，知道这才的奖学金根本没少后，直接冲进老师的办公室里面，不由分说的打了老师一巴掌。

“贱人！是不是你偷了我女儿的奖学金！你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怎么配在学校当老师！把我女儿的奖学金交出来！”

妈妈扯着老师的头发，将老师拽在地上，整个人骑在老师的身上。

爸爸也在一旁帮忙按着老师不让她动弹。

她这么一闹，引来了全校师生过来看热闹。

妈妈一看这么多人，她就更来劲了，揪着老师的衣领又是一个耳光，“大家快来看看！老师偷学生的奖学金！这种老师不开除还留着干什么？”

“这位家长，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行吗，不要动手。”

教导主任上来拉人，却被爸爸给拦住，指着他的鼻子，“那你们把我女儿的奖学金交出来！”

主任不解的看向我，又看看地上的老师。

我哆嗦着再他们面前跪下，从兜里掏出了零零散散的八十八元，“钱是我拿的，跟老师没关系。”

爸妈都是一愣，而后从老师身上下来，脸色更加难看的过来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爸爸更是毫不留情的将我揣在地上。

“年纪不大，偷钱你倒是学会了！还是十二呢？钱到你手里你就会乱花！”

妈妈还想上来打我，却被其他几名老师给拦住了。

我哆哆嗦嗦的拿出刚买的卫生巾，我妈直接抢过去扔到了楼下。

“都给你说了用布安全又卫生，买这些东西来干什么！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