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

哲学家如何谈恋爱?

人们往往误以为哲学家们不食人间烟火。任何一本哲学史在系统性地说明哲学家的思想前,通常会简短地介绍哲学家的生平:出生(可能介绍一点家庭背景)、经历(略提婚姻,但也就是一两句话)、几个哲学家耳熟能详的重要故事、哲学家的死亡以及其思想对后世的重要影响。如果你翻开的是哲学家的传记,除非是像《尼采:其人及其思想》(Nietzsche: Biographie seines Denkens)这种将生平与思想著作编写在一起的图书,不然我们通常只能在书的导论或第一章,简略了解哲学家的生平。这种现象仿佛将哲学家的人生经历与思想彻底撕裂,一分为二!

确实,这里存在一个问题:一个人的专业能否与生活画上等号?我们提到的这些哲学家,他们每一位都是思想上的巨人,了解他们的哲学思想,我们的思想能得到全面提升,从而拥有更广阔的视野,甚至能对人生有所启发。但他们自己呢?在成为哲学家前,首先,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之后才是一位哲学家。但当我们认识这些哲学家时,一般是先认识他们的思想,之后才认识到这个人原来并非我们幻想中的人物。例如尼采过世于1900年,离我们才120多年;对当代政治与哲学研究极具影响力的约翰·罗尔斯(John Rawls)其实2002年才刚过世;再者,提出行动沟通理论(此理论被应用在当代许多重要的专业领域内)的哲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目前仍在世,并且持续进行研究与创作。

我们疏远哲学,通常是因为我们仅熟悉哲学理论,却对提出理论的哲学家一无所知。但思想类的工作,往往与人品相结合且互相影响(类似电影台词“人品好,牌品自然就会好”的意思)。想象一下,如果一位重量级的学者被爆出他的实际生活与其提出的学说相悖,我在本书中是否仍可以继续将他的生平与学说剥离开,若无其事地研究甚至实践他的理论?或许我可以通过约翰·霍华德·尤德尔(John Howard Yoder,1927—1997)这位基督教哲学家的故事来思考这个问题,并厘清我们的观点。

“龌龊”的尤德尔

尤德尔是美国伦理学教授,他的研究与著作在学术圈中占有重要地位。但就目前已知资料来看,在1973—1992年,尤德尔利用职务之便性骚扰或性侵超过100位女性。尤德尔主张,接触可区分为“亲密接触”与“性器官接触”:前者指男女间在信仰的自由中,通过肌肤亲密来表达关系的紧密。他宣称,为了证明自己的主张为真,他通过给女性咨询辅导的机会,实验并证明男女之间可以拥有排除性器官的性亲密。虽然尤德尔被指控以实验之名进行多次犯罪,但他从不认罪,因为他坚称他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而且他进行这些活动的目的是辅导与咨询,是为了帮助女性克服对性的恐惧——他相信自己是伦理学者,使命是挑战恐惧、禁止性的文化。他对勾引女性有一套标准流程:首先是夸赞对方,之后是和女性建立友谊,随后便是邀请女性参加活动,他趁机进行犯罪,最后还要求受害者必须写出自己被侵犯的感受。即便事情爆发,尤德尔在接受调查时,仍然通过诡辩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并拒绝承认自己有错,导致这些受害的女性在(调查)过程中无法获得帮助。有一次,尤德尔的妻子发现丈夫在欺负一位神学院女学生,她希望学校能够处理,但神学院竟然要求这位女学生不得张扬,否则就要勒令其退学。从1975年开始,门诺会内部逐步开始处理尤德尔的丑闻。但直到2013年,这件事才真正获得处理。2015年,这些受伤害的女性才得到正式道歉。

提及尤德尔是为了让大家思考:一个教导伦理道德的老师,当他在性方面犯罪时,其著作还值得我们阅读吗?尤其当他提出非暴力主张,却通过近乎暴力的方式伤害女性时,他的学说被打上了问号。类似的事情近年再次发生:美国著名学者拉维·撒迦利亚(Ravi Zacharias),通过情绪勒索多次逾越男女情欲的界线,直至2020年,他过世后,整件事才被揭开。当我们看待这些事件时,我们是否留意到,过往在理解哲学家、神学家、心理学家等专业人士的思想时,我们总是习惯尽量将思想与个人分开,避免以人废言。但我们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在思考学说并撰写著作时,他们的生活经历会不断影响其思维及选择。我在这本书采取了不同于其他专业书籍的介绍方式,是想和读者聊聊哲学家自身发生过的故事,他们的情感,或是他们怎样考虑婚姻。我尝试进入哲学家的实际生活,理解他们最隐秘(也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那一面。

我不是八卦记者啊!

除了尤德尔,后面还会提及许多哲学家们的(爱情)故事,可能你会问:这难道不是在制造噱头、吸引眼球吗?八卦杂志追逐艺人,从中找到他们需要的素材,之后添油加醋,使其成为一篇篇猎奇的报道。这本书也是如此吗?从史料与著作内挖出哲学家的生平,扒开他们的过往,在理性的外衣下寻找那些不堪入目的精彩八卦,好借此卖书赚钱?不,当我在撰写这本书时,我始终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哲学家的生平与其理论是否相关?

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价值观,通常脱离不了他所处的社会环境与成长背景。约翰·穆勒(John Stuart Mill)之所以成为效益主义(Utilitarianism)的重要代表人物,与他的父亲有关。他的父亲是效益主义重要代表人物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的友人与支持者。穆勒从小就认识边沁,也跟他一同前往法国旅游及学习,日后更是成为边沁的秘书,为他整理书籍资料。在耳濡目染下,穆勒学习到效益主义的精髓——这部分我们后面再详细说明。穆勒这样的人生经历若是未被整理说明,很容易会被忽略。对哲学思想有兴趣的朋友(包括我自己)都曾想问:为什么这位哲学家会有这样的思想?如果在希腊哲学时期,或许在思想萌芽阶段,哲学思想并不丰富;但是到了近代,尤其是当代,这么多的哲学思想,为何会得出那样的推论内容?思想是如何发展的?了解哲学家的人生经历,或许更能帮助我们厘清其哲学思想产生的关键所在。

确实,现在面对哲学家的思想时,我们容易把其生平与思想分开来看。我们可以畅谈某个人的学术思想,但他的生平仿佛与我们毫无关系。即便我告诉你,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过世于1939年,而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arl Gustav Jung)逝世于1961年。你可能也仅是有些震惊,这些影响20世纪乃至当代的哲学家竟然和我们生活的年代这么近。到了当代,哲学家多半在学院内工作,在学术圈中提出思想,和过往比起来,生活简单而规律(不过有几位当代哲学家的爱情故事,若细细探究,颇有可看之处)。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的生活中,看到那些思想带来的影响。哲学家们提供的建议可被应用在爱情中:不是为了揭人伤疤,而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生平故事或学说思想,都能照见我们的现实生活,可以给我们的爱情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更何况,并非所有哲学家都像尤德尔般令人发指,在哲学家的爱情故事中,多的是言行一致且令人会心一笑的美好感情,像是犬儒学派(Cynicism)的克拉特斯(Crates)与希帕尔基亚(Hipparchia)的婚姻。

“你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的哲学家

在希腊罗马哲学时期,犬儒学派的哲学理念独树一帜:人可以活得像狗一样,而且当你过着如同狗一样的生活时,你将会感到真正的快乐。因为犬儒主义强调,生活的目的在于获得美德。人可以通过自然的方式生活,摆脱对财富与世俗的渴望。他们被称为“犬儒”,犬儒来自“Cynicism”这个词中的“cynic”。希腊文中的“kynikos(cynic)”本意就是狗。不过也有人说,这个词是指第一位犬儒学派哲学家安提斯泰尼(Antisthenes)在传讲学说时的体育场,这个词的意思是“白狗聚集的地方”。

刚开始,“犬儒学派”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形容词,甚至带有侮辱及嘲笑的意味:此派的哲学家竟然胆敢拒绝城邦制度中的美好事物,还喜欢住在街头,这在强调群体关系的希腊社会中是何等另类的事。而第二位犬儒学派当家者第欧根尼(Diogenes),他不但住在街头,还被人们直接称呼为“狗”!为此他也不客气地回呛:“通常狗会咬它的敌人,但如果是我的‘朋友’打狗的话,我会咬我的‘朋友’来救狗。”直到后来,犬儒学派被认为是“犬”儒,主要强调他们对生活苦难的无动于衷,他们也跟狗一样捍卫自己的哲学理论,跟狗一样区分谁是朋友(那些适合他们学派的人)、谁是敌人。克拉特斯也是这样的人——他是犬儒学派第三任继承人!

按照克拉特斯的学生梅托克里斯(Metrocles)的描述,克拉特斯的生活极为简朴。梅托克里斯在师从克拉特斯之前,为了维持体面的生活需要,即使家里提供一切生活费用,他还是会担心,毕竟这样的生活需要衣服、仆人、房舍、美食与美酒等支撑。但当他跟随克拉特斯后,他只需穿最糟的衣服,吃最简单的食物就可符合犬儒学派的要求。夏天睡神庙,冬天则睡澡堂,生活自由自在。梅托克里斯回家时开心地说起自己老师的事情,他的妹妹希帕尔基亚听后感到好奇,偷偷跑去看让哥哥心服口服的人,没想到一见倾心,竟然爱上了克拉特斯。她先是把所有追求者赶走,再跑去跟克拉特斯说自己想要嫁给他。希帕尔基亚也跟她的父母说,只要他们敢拒绝这段婚姻,她就会自杀。克拉特斯没办法,只好脱掉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希帕尔基亚面前,表示如果她真要下嫁,自己就只有这么多东西能给她(别想了!克拉特斯可不是小鲜肉,他的身材差到一脱掉衣服就会被嘲笑)。即便如此,希帕尔基亚仍然对未来的老公非常满意,最后两人结婚了——克拉特斯常说他们就是两只狗(犬儒)的婚姻。他们婚后住在斯多葛学派的学院内,并生了两个孩子。希帕尔基亚穿着男装,和克拉特斯在相同的条件下一同生活。从墓志铭上,我们可以看出她的雄心壮志:我没有选择有钱女人的生活,而是选择了愤世嫉俗的男子气概……我的名声更胜亚特兰特(Atalanta,希腊神话中善于在山野奔跑的女猎人),因为智慧更胜于在山林疾走的人。

古希腊罗马中女性的地位并不如今日崇高,希帕尔基亚却因为跟丈夫平起平坐而出名——那个时期还有许多女性也加入犬儒学派,但仅有她的名字流传下来。克拉特斯在希帕尔基亚生完孩子后还曾给她养育的建议,像是给孩子洗澡时用冷一点的水,长大后送给孩子拐杖与斗篷。第欧根尼甚至建议罗马人应该以“希帕尔基亚”命名一座城市(不过这件事并未发生)。希帕尔基亚的婚后生活更加愉快,据说她写了一些哲学论文,只可惜没能流传下来。在老公的帮助下,她活出了真实的自己,她很满意自己的生活。所以若有人告诉她“女人应该是怎样”时,她认为与其花时间坐在织布机前或从事家务,不如花时间学习哲学来得更有价值。

哲学家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

通过尤德尔或克拉特斯和希帕尔基亚的故事,我们会发现,哲学家们其实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当我在书中谈论哲学家的爱情故事时,或许你会发现这远比讨论他们的理论要有趣多了。虽然你可能会被惊吓到[例如彼得·阿伯拉尔(Peter Abelard)为爱失去身体的某个部分],甚至可能会觉得,哲学家们怎么都是这么奇怪的人啊?他们的哲学理论难以理解也就罢了,怎么连爱情故事也如此匪夷所思?

当我在写哲学家的爱情故事时,我刻意选了一些极为特殊的故事——当然我也会考虑这位哲学家是否为大家所熟悉。所以如果你问我,为何要选某个哲学家时,我大概是这样考虑的:首先,大家熟悉这位哲学家吗?例如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或许我们看不懂他的理论,但至少听过这位德国哲学家。其次,这位哲学家有没有写过跟感情、婚姻相关的作品?如果有,这些著作能给我们什么建议?如果没有,在他的哲学理论中能不能找到对我们有帮助的地方?最后,这位哲学家自己的婚姻或爱情故事是否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你或许没有想过,人类历史上被载入史册的哲学家有多少位。我提供一个数字,让大家明白我的考量:哲学圈颇具盛名的邬昆如教授在他800页的著作《西洋哲学史》中,收录了1000多位哲学家。所以基于上述原则,你会懂我选择的理由。例如柏拉图(Plato),他虽然未婚且没有爱情故事,但从他的《对话录》中我们能看到有关爱情起源的神话;又例如卡尔·亨利希·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他的爱情故事非常精彩,他与妻子既是青梅竹马的姐弟恋,又是在颠沛流离中相互扶持的患难夫妻。此外,他观察到的社会阶级现象,很大程度上是当时社会对婚姻模式的认知。还有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Bertrand Arthur William Russell),他离婚3次,结婚4次,第4次没离婚是因为他过世了,并且他在20世纪初写出《论婚姻与道德》(Marriage and Morals)这本惊世骇俗之作。当然有些哲学家的名字,你们可能连听都没听过,像是彼得·阿伯拉尔,但在他们的生平或著作中,我们总是可以找到那些对婚姻或情感有帮助的建议。在这里我应该负责任地多说一句:如果你觉得某位哲学家的爱情故事太过离奇,觉得我好像在骗你,请相信我,这些资料其实都能查得到,只是我们并未将人与其理论联系在一起而已。

一个人的专业当然与他的研究有关啊!

从哲学家的理论来看,每一位哲学家的理论或许都有其对哲学发展的重要影响,但从他们的生平来看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2005年,尼格尔·罗杰斯(Nigel Rogers)与麦尔·汤普森(Mel Thompson)出版了《哲学家劣迹录》(Philosophers Behaving Badly,也译作《别人的错都是我的错》以及《行为糟糕的哲学家》),他们在前言中曾说,哲学家的学说不应该与他们的生活分开来。我们相信,哲学家这个身份代表着理性与智慧,所以他们应该追求真理与美德。确实,有些人在生活中落实了他们的理论,像前面提到的犬儒学派。问题是,与此相反的哲学家大有人在,就像被人戏称为“Dirty Bertie”(肮脏的伯蒂)的罗素。

罗杰斯与汤普森在书中这样说:“如果哲学家能够只专注于工作,保持对知识论、逻辑甚至形而上学的讨论,那么严格来说,学术领域会比政治或经济领域都安全。但是当我们发现伦理学这样一门学科越来越靠近生活,也就发现哲学家的人生经历对其学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罗杰斯与汤普森在他们的书中列举了8位哲学家,包括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亚瑟·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罗素、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Ig Wittgenstein)、海德格尔、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与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其中有几位哲学家在我的书中也会提到。如两位作者强调的,哲学可以启发人类思想,但也会误导众人,甚至有的哲学家欺世盗名。哲学家的行为有好有坏,情绪有时悲伤有时疯狂,但无论如何都与他们的思想息息相关。

不过我与罗杰斯和汤普森书中描述的还是有所出入。罗杰斯与汤普森仅描述了一位哲学家的生平与行为,我则是通过哲学家的爱情与学说,向读者概述他们的生平与思想,从不同角度来认识这些思想上的伟人。这样一来,我们能更清楚地认识他们,从而进一步决定我们是否要深入研究其学说思想。

让我先为这本书定个基调

严格来说,这本书并非哲学学术上的严谨著作,本书仅仅是对哲学家理论的日常诠释与应用,给爱情一些建议或参考。比较谨慎的读者可能会想:这些诠释与应用会不会超过哲学家原本阐述的理论范围,或者是否会过度脑补读者的认知?例如《超译尼采》这本书就曾引发正反双方意见,作者在撷取尼采著作时,似乎没有特别注意上下文的关联,以致部分学者认为他断章取义,把尼采建构成过度乐观的哲学家,甚至在其文中还出现了原著中从未出现的结论。

我想,这本书不会出现上述情况。本书只是尝试把理论加以应用,且非严谨的哲学著作。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这本书更多像导览手册,好让读者在短时间内认识一位哲学家,了解其思想中与情感、婚姻相关的部分(还有那些重要但很难懂的学术思想)。要了解一位哲学家的思想,阅读原书会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我们也知道,有些哲学家在表达个人论述时为了确保理论精准,会导致其文章艰涩难读。这本书的目的之一,是通过了解哲学家的生平,让我们能稍微接近这个人的思想。我会尽量用浅显的语言解释哲学家的思想,力保非哲学专业的朋友也能看得懂。但请读者见谅,有一些专有名词就是那样,如果造成阅读上的辛苦,我先对你说声抱歉。另外,如果因为把哲学家的思想应用到生活中,导致有些读者不一定会赞同书中提到的论点,我也先向读者说声抱歉,具体应用是否合理,或许从我自身的专业与创作这本书的目的来看,是可以被接受的。

不过,在翻阅此书时,或许有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爱情指南是否仅限于男女情感?过往的哲学家们,基于时代背景与婚姻制度的限制,讨论的多为男女两性间的感情问题——如果你翻到叔本华那一章,甚至会难以忍受他的厌女情节及对女性的诋毁贬低。这些哲学家在探讨婚姻与情感时,除了明确对男女性别与婚姻的描述外,对感情的观察或对爱情及恋爱模式的建议,还是适用于男女之间的爱情关系。

你在阅读时会发现,我在书中通常是用“对方”“伴侣”或“另一半”这样的名词来指称哲学家的对象,除非这位哲学家清楚使用男性/女性、丈夫/妻子这种性别明确的表示。

本书没有专章讨论“失恋”,是因为没有太多哲学家讨论失恋是怎么一回事。比较特别的是索伦·克尔凯郭尔(Søren Kierkegaard),他的失恋本身是个人选择产生的结果。我们很少在哲学家的讨论中看到他们如何评价失恋这件事。哲学预设了人的存在与理性,所以哲学家总能在理性的状态下劝告别人。但人具有情感属性,所以当我们失恋或感到痛苦时,反而难以释怀。哲学在此提供的建议仅仅是让我们变得更为理性,一旦通过理性或哲学家们的建议来反思自己,或许我们可以看到更明确的结论,也有可能得出完全相反的结果。

本书的撰写还有另一个限制:我是一位(生理与心理意义上的)男性。身为一名男性,我承认自己无法完全理解女性的思维,例如有时我觉得女性无法理解我的思维——这是纯粹对事实的描述,不带任何价值判断。从目录来看,本书没有提到太多女性哲学家,一方面历史上女性哲学家确实不多,另一方面书中所提到的爱情故事中缺少女性的声音。这和历史背景有关,也和当时的制度有关,再加上我的性别限制,所以只能尽可能从客观角度来陈述事实(或许有读者会认为我的性别已经限制了客观性)。虽然在身为男性或女性之前,我们首先是一个人,但这样的观念确实曾在哲学史上缺席了很长时间。所以当我们想大骂某个哲学家是“渣男”时,也让我们更愿意以一个人的身份,而不是以一个男人或女人的身份来看待哲学家以及身边的人。

我们现在可以通过了解哲学史的发展,看待不同哲学家的爱情故事:无论是他们自己的故事,还是他们哲学思想中那些与爱情、婚姻相关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