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市气温骤降,凌晨四点的街道像是被冻结在时空之外。
苏夜伏在案板前,翻阅着林远的背景资料。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技术官僚,学历规整,履历清晰,甚至连朋友圈都干净得像模版。正因为太“干净”,反而让人起疑。
“越是空白的过去,越说明有人在清洗。”她低声道。
她打开一页密码加密文件,是通过林远遗留的U盘破解出来的。文件标题很奇怪,只有一个字母:“Δ”。
点击打开的瞬间,一行乱码数据在屏幕上迅速滚动,像是动态神经网络运行的图谱。她正准备深入解读,耳边却传来一阵极低频的尖鸣——来自电脑的电磁回响。
一行新字悄然浮现:
【你正在窥视隐梦府禁区】
她正要操作,屏幕骤然黑屏。接着,整个房间电力跳闸。
黑暗中,她的呼吸顿时加快。
“来了。”她低声说。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熟悉——自母亲失踪之后,她每次接近真相,总会遇上这种“人为障碍”。而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更直接。
她缓缓站起身,屋外风声骤急,像是在宣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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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支队例行会议。
温维支队长满脸倦容,却目光锐利。他一言不发地将一份资料丢在会议桌上。
“昨夜新增一起‘冻龄’案件,地点:十三中学心理实验室。受害人:江承蕊,女,17岁,高三学生。死状一致。”
苏夜神色一紧。
“校园里?”她低声问,“夜间有监控吗?”
“全部正常,甚至能看到她自己走进去,然后……再没走出来。”
一旁年轻刑警插话:“还有个细节。她在进实验室之前,对着操场上某个方向敬了礼。”
“敬礼?”
“是的。”他打开投影,一帧帧画面定格在那个瞬间。
苏夜瞳孔骤缩。
——操场尽头空无一人,只有一尊早年树立的“校园精神雕塑”,如今早已风化斑驳。
而女孩确实对着它,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她在向某种记忆致意。”苏夜断言。
温维点头,转向苏夜:“你昨天提到‘意识交易’。现在是时候说明更多细节了。”
苏夜沉默片刻,从口袋中拿出徽章、U盘,以及林远梦境碎片中提到的台词。
“我怀疑,这不是普通连环案,而是某种‘梦境门槛测试’。”她环顾众人,“他们在挑选符合条件的人,尝试打开连接梦境的入口。”
年轻警员有些不安:“你是说——杀人是为了筛选梦境适应者?”
“不是杀人。”她改正,“是把他们‘冻结’,用于某种测试。”
一时间,会议室陷入沉默。
温维思索片刻,低声道:“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下一个受害人……已经被‘选中’。”
苏夜眼神一凛。
她知道,必须尽快潜入梦境——找到这些“冻结者”留下的意识线索,提取“梦中证词”。
而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借助那个从不愿意合作的地下联系人——“叶九”,一个据说与梦境黑市有交易的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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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九点,苏夜抵达港城旧码头。
叶九常年居住于废弃的游轮甲板,据说那是“梦墟边缘”信号最容易被捕捉的位置。
她在风雨中站了十分钟,一道慵懒的声音才从阴影中传来:
“苏科长,听说你最近开始相信梦了?”
她转身,看见叶九披着军大衣、叼着烟卷,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青光。
“我需要进入一段记忆。”苏夜开门见山。
叶九笑了:“你终于明白了,现实不过是过滤过的梦。”
他转身从身后箱子里翻出一个形状奇特的金属头盔,“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原型装置,编号‘潜梦一型’,需要活跃的流梦意质才能驱动。”
苏夜接过头盔,脑海轰然一震。
“我母亲……也用过它?”
“她是第一位合法潜梦调查员。”叶九看着她,眼神微妙,“但她进入了一个没人敢去的梦。”
苏夜沉声道:“启动它。”
“代价是,你可能再也分不清梦与现实。”
“我从十岁起就没分清过。”她低语。
——
一阵电流穿脑,苏夜只觉意识被拉进了冰冷的隧道,时间在四周打碎成片。
她“醒来”时,四周是一座灰色教室,阳光透过灰尘弥漫的玻璃窗投在地面上,一切安静得近乎死寂。
前排正坐着一个人,穿着校服,乌黑长发。
是江承蕊。
“江承蕊。”苏夜轻声唤她。
女孩没有回头,只是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他们在我梦里造了一座塔,每爬一层,就忘记一段现实。”
苏夜心头一紧,慢慢走近,看到黑板上的句子不断重复,如同强迫症式的记忆残留。
江承蕊终于回头,眼神空洞:“你是谁?”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苏夜伸手。
女孩摇头:“我已经回不去了。他们用塔囚住了我们。”
“他们是谁?”
江承蕊慢慢指向窗外。
苏夜走过去,看见一座极高的黑色塔楼,像是从地底生长出来,一层层缠绕的锁链环绕其上,顶部有一扇门在不断变幻形状——金属、木制、玻璃、雾气……
她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梦境,这是“构建梦境”的行为痕迹。是某个机构在“试炼”意识适应者,让他们爬塔、忘却、筛选。
“你母亲爬到了第七层。”江承蕊突然低声说。
苏夜猛地回头:“你认识我母亲?”
女孩忽然扯开校服衣领,胸口有一个发光的银色印记。
“我,是她留下的锚点。”
一阵突如其来的撕裂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梦境开始崩塌。
苏夜大喊:“江承蕊!还有其他受害者吗?!”
“十三人……最后一个……叫白砚……”
轰——
梦境碎裂,现实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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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猛地睁开眼,回到甲板,叶九正用仪器稳定她的脑波。
她脸色惨白,却眼神坚定。
“白砚。”她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他不是我梦见的。他是真的。”
叶九眉头微蹙:“你确定?”
“我母亲死前留下两个名字,一个是‘隐梦府’,另一个就是‘白砚’。”
她知道,下一个锚点——也是下一个答案,就藏在这个神秘的梦境执剑者身上。
而她必须找到他。
即使那意味着再次进入梦境深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