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一双银色细跟高跟鞋包裹住的浑圆足踝,出现在走廊上,它穿过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的复古玻璃窗,是一种暗示与妩媚的符号,撩拨得男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心痒难耐。
赵恬恬停在一间包厢的门外,慵懒地斜倚在门框上,朝男人们轻笑。
傅书义望过去的那一刻,阳光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他看到窗外不知名植物的藤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攀附着窗沿而上。好像上次来时,它的生长速度还没这么快。
傅书义扯了扯领带,突然间,有些后悔——后悔让她出现在这里。
“章总,李总,陈总,等得久了吧。”赵恬恬坐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杯子——那是傅书义刚刚用过的杯子,向男人们敬酒。
“等你不算久。”章辉挺着啤酒肚,想把赵恬恬揽进怀里。
赵恬恬轻飘飘地推开章辉,转头叉了一块甜点,喂进他口中,“好吃的,要慢慢吃。”
章辉大笑,连连点头说“好”。
傅书义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同这些老男人调笑,却不曾被占了一分便宜,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侥幸。
身旁有人朝他敬酒,他下意识拿起赵恬恬刚放下的杯子,却瞥见杯口的鲜艳口红。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傅书义换了一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旁的人凑过来,又给他递了根烟,低声道:“傅律师好眼光,这名满虞城的赵恬恬果真是天生的交际花,有她在,这桩买卖何愁谈不成?”
“就算谈成,也要扒她一层皮。”傅书义冷笑。
章辉、李成献、陈岗这几个人,是出了名的长得丑、玩得花,虞城有名的那几桩桃色故事,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曾经,有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在他们手里,硬生生被玩到失禁,最后不过是赔了些钱了事。
傅书义是故意的,他三番两次被这个女人算计,新仇旧恨加起来,不把她推进虎狼窝,难解他心头之恨。
只是,赵恬恬轻笑的声音一遍遍钻入他耳中,傅书义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
他将身旁人的打火机夺来,点上烟,径直出了门去抽。
走廊上没有人,傅书义倚在墙上,伸直着腿,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虞城四面环海,阳光充足,这样的好天气有很多,可是傅书义从没觉得,这样的天气,有一天是属于自己的。
小时候,虞城还是殖民地,治安混乱。他和妈妈住的那片区域,是虞城有名的贫民窟之一。
由于建筑密度太高,那片区域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没有阳光,分不清黑夜和白天。散发着恶臭气味的下水道、如拧麻花般缠绕在一起的各种线缆,还有各家各户门口堆积着的垃圾杂物。他们走路迈不开腿,睡在仅七平米的出租屋内,睡觉也伸不直腿。
妈妈白日摆摊儿卖水果,晚上化着廉价的妆容,去夜场当服务员。可纵然这样辛苦了,赚来的钱,也可能因为被收一次保护费,而损失一大半。
贫民窟的小孩儿们,说他是没爸的野孩子,他们将他埋进垃圾堆里,他差一点就呼吸不过来了。妈妈焦急地寻找他,手电筒的光,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而那个女人呢?她住在如同这间会所般宽敞的别墅里,享受着菲佣无微不至的照顾,吃的用的,均是顶级。
他的痛苦记忆,都是因为她。那么,他一定要让她也看看,人间的地狱究竟长得一副什么模样。
从记忆里抽出神来,傅书义手中的烟,也快燃尽了。
“哒哒哒——”赵恬恬的高跟鞋声从走廊的一头传来,傅书义抬头时,赵恬恬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并将手中的合同展开给他看。
“你,怎么做到的?”傅书义十分诧异。
这才多一会儿?这怎么可能?
赵恬恬笑得妩媚,“按照你的想法,我今晚一定跑不掉,不死也要脱层皮,才能拿下这个合约是不是?难为你找来了这几个恶名昭著的人,想要拉我下水。可惜呀,计划落空了。”
傅书义看见她眼底的嘲讽,心中恼怒。
“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可实在太好奇了。毕竟,你的妈妈那么善于讨好男人,你一定得到了她的真传不是?”
赵恬恬并没有被激怒,眼底的嘲讽意味更浓,她靠近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直往他鼻内钻。
“我平安完成任务,你内心是不是有一丝窃喜?”赵恬恬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划过傅书义的喉结,声音越加蛊惑,“我看得出来,你看我的眼神,比那些男人还饥渴。”
傅书义脑中“嗡”一声巨响,他将赵恬恬按在墙上,引以为傲的稳定情绪已经微微失控。
他口中难听而刻薄的话还未说出来,却先瞥见她上翘的红唇。
鬼使神差的,傅书义低头吻了上去。
可是他的吻,青涩而毫无章法,像一个想要侵略对方城池,却丝毫不懂得兵法的将军,只会一味用强。
赵恬恬嗤嗤笑出声来,她推开傅书义,表情极为艳冶,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红玫瑰。
“谁能想到,虞城顶级的金牌律师,连接吻都不会啊。”赵恬恬不等傅书义反应,又主动吻了上去,在他的薄唇上辗转反复,“那我教你吧。”
傅书义胸腔中蕴着的气,仿佛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在理智被淹没的前一秒,他想到了和赵恬恬初相识的场景。他引她入局,那时候,他明明占尽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