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昔的风波,原本只意在给沐云绾一个小小的警示,绝无伤她之意。季月梅独匿闺房,焦虑地在室内徘徊,脚步未曾停歇。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今日为何这般坐立不安呢?”婢女莲香见小姐如此,满是疑惑。
“莲香,你说,萧晗哥哥若知此事,会不会对我心生嫌隙?”季月梅心中挂念,生怕白日的纷争会触及萧晗的耳畔,从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小姐,王爷与王妃成婚才一月之余,怎能比得上您与王爷多年的情意?何况昨日之事纯属王妃不慎,与小姐又有何干系呢?”
莲香的话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让季月梅心中稍定。
的确,他们的短暂交集如何能与她们十数年的点滴相比呢?
更何况,她并未亲自出手,沐云绾的落水只能怪她自己不慎,季月梅暗自庆幸。此时,门外隐约传来了轿撵落地的声音。
莲香轻轻推开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庭院中,一行人影静立,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期待。
直至萧晗怀抱着沐云绾缓缓步出,她蓦地奔回,呼吸急促地禀告,“小姐,是楚陵王。”
“当真?”季月梅眼神中闪烁着诧异,不解这位威震朝野的王爷,为何会突然涉足女子居住的揽月殿,莫非是专程来看自己的吗?
“小姐,千真万确,王爷马上就要离开了。”莲香目睹萧晗将沐云绾轻放入轿撵,急切地转述。
季月梅闻讯,来不及多想便夺门而出。此时,承载着沐云绾的轿撵正欲起行。
“萧晗哥哥。”她轻唤,声音如丝。
萧晗闻声驻足,凑近沐云绾耳边低语,“本王去去就回,王妃稍待片刻。”
季月梅目睹他们二人间的举动竟如此亲密,嫉妒的火焰瞬间在她的心底熊熊燃烧。
萧晗缓步踱至她的眼前,她心花怒放,误以为他不顾沐云绾的颜面,只为与她相会。
“萧晗哥哥,你莫非是特意来寻我的?”她如往昔在楚陵王府门外般,柔情地挽起他的臂弯,然而这次,他并未如故,反而微微地往后微微退了几步。
季月梅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心底涌上一阵苦涩,周围名门闺秀的目光聚焦在此,沐云绾也因此困惑不解,今日这对欢喜冤家为何变得如此疏离?
季月梅无奈地放下双臂,目光流转至他身后之人,愤怒几乎将她淹没,眸光中闪烁着悔恨的光芒。
那原本的怜悯之心此刻荡然无存,她暗自懊悔,昨日就该让那个女人的魂魄永沉湖底。
“月梅,还望你日后能够收起那些不该存的心思,莫再执着于过去。本王既已缔结良缘,那些陈年往事就让他过去吧。”
他的言语犹如寒冰,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难道,只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就要割舍与她共度的十几个春秋?
“不,萧晗哥哥,你怎能对我如此决绝?我们自幼便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岂是轻易能忘却的?”
季月梅不顾显赫的相国千金尊荣,也丝毫不顾及四周投来的目光,她在揽月殿的众目睽睽之下,与萧晗纠缠,竭力挽留那份即将消逝的牵绊。
萧晗毅然挣脱了她执着的衣袖,倘若未曾因她的过失,几乎酿成两国交恶的悲剧,他们的关系或许依然如故,他会如同兄长般呵护她,视她为挚爱的妹妹。
如今的他毫不留恋地迈步走向沐云绾,只留下她在风中黯然垂泪。
“走吧!”
抬着她的轿撵缓缓走出揽月殿,又从皇宫乘坐马车回到楚陵王府,这一路上萧晗都沉默寡言。
同样是身为女儿家,目睹往日傲骨铮铮的季月梅如今的凄凉,任谁心底都难免掠过一抹辛酸。
“王爷……”她欲言又止,想抚慰他的痛,然而他的抉择坚定得不留余地,那份内心的苦涩必定如潮水般涌动。
人毕竟非草木,十几年的情感纠葛,岂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干净?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另娶他人,她的内心又岂能好过呢?
楚陵王府
自清晨曙光微破,檀丽便知沐云绾归期已至,她在王府大门前伫立,自朝露至斜阳,步履不息地在石径上徘徊。
目光始终凝向那远方的道路,期盼的视线一次次扫过,仿佛要在每一抹余晖中寻觅到熟悉的影子。
短短两日的别离,于她而言却似隔了千山万水。
此时,马车的辚辚声穿透宁静,伴着清脆的马蹄声,如乐章般奏响,檀丽心中欣喜如狂,目光炯炯锁定那声音渐近的方向。
方才还布满忧郁的脸庞,此刻已被期待的笑意盈盈取代,仿佛一切等待只为这一刻的重逢。
“公主,可总算是给盼回来了。”
马车如流云般在王府门前徐徐驻足,檀丽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疾步向前。
车帘轻启,宛如一幅画卷展开,萧晗身姿绰约自马车上飘然落地,却没有立即离去。
此刻,沐云绾自马车内款款走出,檀丽本欲殷勤相扶,却不料萧晗已抢先一步,温文尔雅地伸出了手。
“公主,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盼回来了。这两日王府少了您,奴守着这偌大的王府,无尽寂寥。”
檀丽目光细腻,察觉到公主面色略显苍白,身形似乎也消瘦了几分,不禁关切道:“公主,您看您脸色憔悴,身形消瘦,是否宫中的生活让您劳累,饮食起居不周呢?”
“檀丽,不过短短两日,哪能瘦得如此明显。皇宫的膳食皆由御厨精心烹制,美味无比,我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呢。”
沐云绾心知肚明,在这世间,唯有那位血浓于水的兄长,与那自小便如同骨肉至亲的檀丽,对她寄予的关怀无以复加。
檀丽慧眼如炬,轻易洞悉她的掩饰,她明白她的顾虑,那些未言明的担忧,不过是怕牵动她的心绪,故而选择将真相深藏不露。
“王妃,这一路的舟车劳顿,本王送你回清兰殿歇息吧!”
“王爷,不必如此麻烦,就让棉棉与檀丽送我回去即可。”
萧晗轻轻揽住她,仿佛全世界的柔情都凝聚在这一举动之中,步履坚定地迈向那清兰殿。
沿途所遇的仆役无一不被这幕深深打动,王爷对她的眷宠如同春日暖阳,洒满了他们的心田。
那些个侍女们更是目瞪口呆,平日里威严如山的王爷,此刻竟展现出少有的温情与细心,令她们不禁心生向往。
“咱们的王爷同王妃好恩爱啊。”
刚刚透过她们主仆之间微妙的交谈,他悄然洞悉了她的另一面,意识到她绝非口舌之徒,满腹委屈深藏宫闱,却从未向他流露半分苦楚。
这不是她故作大度,而是她本能地顾及他人感受,身为一名女子,内心却如斯无私,令他不禁渴望更近一步,了解她的世界,倾听她未曾诉说的故事。
萧晗不仅将她安然护送回清兰殿,更是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替她铺开如羽般轻盈、如云般柔软的锦被,低声道:“王妃,切莫再受凉,本王即刻命人准备几道清淡的膳食来。”
正欲转身离去,她的手适时地挽住了他的衣袖,带着一丝恳求:“王爷,能否让厨子在菜肴里多添些肉呢?太过清淡,我实在难以下咽。”
他原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未料是为了一解口腹之忧,萧晗闻言,脸上难得地掠过一抹浅笑。
“好吧,就依王妃所愿,让厨子今日为你多备些肉食,确实应该好好滋补一番了。”
她的心思,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些美食,只是想让他紧锁的眉宇得以舒展。
然而,那难得一见的笑容,竟意外地透露出几分憨态可掬,让她见到了一位不一样的楚陵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