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高贵的灵魂

苏恩曦并没有回答洛朗女爵的问题，而是站起身子环视了一圈说道：“在座的各位怎么看待现在的卡塞尔学院？”

“一座屠龙者的摇篮？还是无知者的乐园？”

苏恩曦的言辞非常激进，让其他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从不露面的校董，实际上和弗罗斯特站在一边。

洛朗女爵皱了皱眉头，她看了一眼身侧那位有些慌张的少女，显然这位年轻的女孩儿被苏恩曦的气势给镇住了：

“女士，请问你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是什么？”

有了人打头之后，另一位中年男人也摇了摇铃铛，继续问道：

“据我所知您从未参加过校董会，如果昂热不胜任这个位置，那您应该在十年前就提出来。”

弗罗斯特拿起面前的铃铛摇了下：

“昂热对卡塞尔的管理有问题，但是这还轮不到小姐您来置喙，如果唐突召开校董会就为了这点事情的话，那么我想这个会议可以结束了。”

很显然这些人不准备让出校董会的话语权，他们急切地摆弄着手里的铃铛发言，无一例外都表达了对苏恩曦召开会议这个行为的意见。

即便是那位最年轻少女，也在被自己的管家安抚情绪之后，轻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苏恩曦依旧笑着看着周围的每个人，她两只手撑在桌沿，身子前倾：

“卡塞尔学院需要更换一面旗帜，昂热已经不适合继续当这个领头人了，至于他的校长位置，我想其他的教授会帮助他管理好这一切的。”

从身边掏出一大把账单，这些记录全是昂热公款飞来飞去，在全世界各地活动产生的经费记录。

苏恩曦继续说道：“我相信弗罗斯特先生一定对这些东西很熟悉，很显然这些信息证明了，离开了他卡塞尔学院依旧能够正常运行，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执旗人。”

绕了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品味出了苏恩曦的话里的含义，她想要捧一个新人上位，但是谁能接过昂热的旗帜，守夜人？

不可能，在座的每一位都明白弗拉梅尔是多么难搞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接起这个担子，更没有人能逼迫他。

“所以你要推选一个代言人？”

弗罗斯特立刻意识到了面前的女人要做什么，这对于他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家族任由凯撒在这个学校里面撒欢，为的就是在树立加图索家的权威，凯撒的逆反心理终归没有逃出家族的掌握。

苏恩曦笑道：“我推选这一届的S级路明非作为秘党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即便已经有所预料，洛朗女爵依旧对苏恩曦的大胆感到惊讶。

路明非，这个名字被昂热不止一次提起，能够被当世最强屠龙者认证的少年，绝对拥有引领秘党的能力。

但是，这绝对不是苏恩曦在这里替他造势，并且推翻昂热的理由。

就在洛朗女爵开口之前，青筋暴起的佛罗斯特把面前的铃铛摇得震天响：

“你想让一个血统可疑的人来带领卡塞尔？”

他紧握着的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

佛罗斯特在其他人眼里是一个刚愎自用，且非常专断的人，他今天的表现也无愧于这个评价。

“我们的血统调查团在卡塞尔学院受到了袭击！”

“整支队伍活下来的人只有安德鲁一个！他已经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路明非作为被质询人甚至都没有出现在现场！”

佛罗斯特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寒意，这支调查团由各个校董的代理组合而成，这支队伍在卡塞尔学院里面全军覆没无疑是对校董会最大的挑衅。

虽然作为昂热力捧的年轻人，路明非在夔门计划里已经完成了自己能力的展示。

也正因为那夸张的战力，这才让校董会一致同意对他进行血统审查。

强大的力量会使人信服，而更为强大的力量会让人恐惧。

在龙王的传说已经消失的现在，能够和青铜与火之王抗衡的路明非，成为了悬挂在这些混血种精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早就料到弗罗斯特行动的苏恩曦，不慌不忙地点开早就录制好的视频投影在幕布上。

一个燃烧的人影，张开双翼从天而降的场面刺激着每一位与会的校董。

承蒙祖上恩泽，但血统等级不够的男士甚至跌下了座椅。

那未成年的少女大口地喘着粗气，连她身后那一直保持着冷静的管家，此刻也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跪下。

龙王的威势，即便是在视频中也足够将恐惧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是什么？”

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伸手摇铃，打断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苏恩曦道：“正如各位所见，这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也就是本次卡塞尔袭击事件的真凶。”

随后，一阵质疑的声音从校董会的许多人嘴里发出，在他们的视角里，夔门计划已经完成了对青铜与火之王的斩首。

为何又能出来一位王？

只有一两个校董没有说话，他们和昂热一样，早早知道了王座之上双生子的存在。

依照着路明非的要求以及路鸣泽的交代，苏恩曦掌控了随后的议程，她轻松地逼迫了校董会放弃对卡塞尔学院运转的插手。

尤其是从弗罗斯特手里拿到的名单，那是校董会在执行部的眼线，抬头第一行，施耐德的名字赫然在列。

“但这不是我们将旗帜交给路明非的理由。”

出乎苏恩曦意料的，图兰根摇了摇铃铛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个疑似和恩赐之颅有极深联系的人在竭尽全力阻止路明非掌控执行部。

回过神来的佛罗斯特也播放了那一段由印度分部的内鬼发来的视频，其中路明非的形象犹如活生生的龙族。

这确实被摆了一道，路明非的独特是不能被这些人所认可的。

苏恩曦立刻就意识到这段视频的来源，那是潜伏在印度分部内的间谍提供的素材，这可是有点麻烦了。

就在这时，苏恩曦的耳机内传来了路鸣泽的声音，这让她稳住了心神，接着她向所有人提出了一个无法被拒绝的要求：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见见他呢？”

------

卡塞尔的学生们很快恢复了日常的生活，他们重建学校的热情被彻底激发，尤其是那些艺术类的社团，他们早就看这个学校某些“过时”的摆设不顺眼了。

装备部的炸弹狂人们第一次收敛了自己的创造欲，他们提供的工具在建设方面也卓有成效。

只不过是短短几天，深坑被填平，废墟被清理，甚至英灵殿已经被修复了大半。

没了宿舍的学生住在帐篷里开起了篝火晚会，食堂的员工们像是流水线一般将各种食物堆放在广场上，任由这些躁动的孩子们取用。

他们传唱着路明非的功绩，在EVA以及芬格尔的渲染下，路明非是抗击“次代种”入侵的英雄。

考虑到直接说龙王可能会引发的骚乱，这个具体信息，只在执行部精锐和少部分核心教授之间口耳相传。

那些老古董们回到了冰窖，他们对于自己多了一具能被研究的素材感到高兴，这种精神狂热已经让医学部的护理们感到担忧。

昂热住进了副校长的钟楼，对此老牛仔非常生气，他每天都在“打昂热一顿”、“算了懒得动手”之间摇摆不定。

至于我们的正主路明非，他走进了执行部的地下监牢，在这里被关押的无一不是些难搞的堕落者，而现在，这儿住进了一个不一样的客人。

“施耐德，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看着面前缩在轮椅上的残废，路明非没有因为对方出卖了自己而感到愤怒，他只是想知道理由。

“呵呵，事到如今你问我干什么呢？如果想要嘲笑我的话，你可以尽情展现你的修辞学能力了。”

那声音就像是锉刀划过木板，令人生厌。

“我需要知道发给你那段视频的人，是谁？”

路明非想起苏恩曦在会议结束后的汇报，毫无疑问，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施耐德身上。

“怎么，堕落者想要杀死线人灭口么？”

不得不承认施耐德的反侦察技术优秀，在备份完视频后他注销了这个邮箱，乃至销毁了存储过信息的电脑。

这让苏恩曦非常抓狂，即便是使用了言灵，也无法找到恩赐之颅的踪迹，这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能拍摄到我使用龙飨祷告的，除了恩赐之颅的人之外别无可能，不要告诉我说你没看出来。”路明非冷冷地回应道。

“那又如何呢，借助外力处理掉我们内部的害虫也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施耐德的话让路明非彻底燃起了怒火，他明知道信息的来源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疯子，他依旧愿意借敌人的刀杀死他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今天能如此果断地卖掉路明非，很难想象在过往的几年间，他到底用这种方法处理了多少执行部“害虫”。

再联想到布达佩斯之战，那深不见底的阴谋，路明非握紧了自己的手：

“太子又如何解释？”

麻衣发给施耐德的邮件就是一次低劣的挑拨，显然施耐德中招了。

“在我眼里，太子也是我们的队友，至少他给了我们龙族的信息，不是么？”

施耐德话里，没有任何对于那场残局的后悔，就像是在说昨晚的食谱一般平淡：

“我们是屠龙的秘党，有人给我们消息，我们就去处理掉，仅此而已。”

这就是施耐德的理念，他在卡塞尔学院变革之后固执地追逐着往日的幻影，用他眼里的“铁血”控制着执行部的每一个人。

看看他们的任务记录吧，当街制造爆炸，在人群中进行追杀，毫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自己的超凡能力。

真正让路明非感到恶心的是，执行部其中一些人对普通人的态度，那溢出纸面的高傲与自命不凡。

在他们眼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屠龙者，这些没有血统的凡人理应向他们让步屈膝，因此他们为了任务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

施耐德在放任这种心态蔓延，这也是昆汀副部长和他的最大矛盾。

无论是执行部，还是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卡塞尔学院在过去的日子里都失去了太多。

路明非垂下了眼睛：“所以，你就这样子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手下的生命，让普通人背负巨大风险的理由？”

施耐德愣了一下，随后笑道：“真稀奇啊，龙族也会可怜我们这些混血种和普通人嘛？”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宿命，没人可以逃避，我是个罪人，终究会迎来自己的审判，但绝不是被你这个龙族审判！”

施耐德声嘶力竭地低吼着，他脆弱的气管因此破碎，一抹殷红从嘴角溢出。

警报声响起，时刻待命的医护却被路明非拦在了身后。

背后的巨剑来到了路明非的手里，狩猎神祇大剑的黑焰不论几次看到，都让执行部的人心惊胆战。

面无表情地来到施耐德面前，看着这个残废那依旧充满仇恨的眼神，路明非说道：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是个人类，因此我愿意为了人类而战，这便是我战斗的理由。”

说着举起了剑：“而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蜷缩在轮椅上保持自己的幻想，用孩子们的鲜血来满足自己的英雄臆想。现在，我要审判你，而你，什么都做不到！”

剑刃飞速落下，施耐德那带着怒意与恐惧的眼神定格在了漆黑火焰燃燃起的瞬间，蔓延的黑焰吞噬了他的残躯。

路明非一脚踩在施耐德滚落在地的头颅，他知道，依靠混血种的能力，此时施耐德依旧保留有意识：

“很快，放任你的人也会被我送去见你，希望你的老朋友数量不多。”

飘荡的风衣像是乌鸦的双翼，施耐德死不瞑目的头颅在黑焰之中燃烧殆尽。

黑鸦小队已经在监牢的出口待命，他们将会作为路明非的护卫一同前往意大利，背负着人们期待的人，踏出了迈向王座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