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跳河

马车沿着旅店门前的碎石路面出去,从旅店后面来到临河的马路上。他们正要去找本地最好的律师之一——威廉·琼斯。

他们再进入那条两边种植洋槐的街道。

“我们是不是来过?”

“格林先生,您眼力真好,我们正要赶往本顿庄园。”

就是那栋克里奥尔式建筑。

车夫已经离开,亚瑟站在铁艺大门口,止步观望。

房屋两边有着宽大的游廊,地板是黑胡桃木,好像打过蜡,非常光亮。一名仆人从游廊过来,手里端着银质餐盘。

过了一会儿,那个仆人进去之后,从里面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先生,请问你找谁?”

“威廉·琼斯律师在家吗?”

“琼斯老爷还在去了华盛顿,暂时还没有收到回来的消息。”

管家的样子很有礼貌,不卑不亢,用一种见多识广的目光,注视着他。

还能怎么办,他留下口信给对方,然后信步来到河边,朝着西南方向继续欣赏河景。心里正琢磨着格林商行的组建问题。

首先是选址。

按照在辛辛那提,那位法官弗兰克提供的法律信息,这一区域暂时不能跨州经营同名同一个公司,但可以销售同一家公司的产品。

换句话说,想要继续沿用“格林”这个招牌,就必须把辛辛那提的公司注销掉,否则产生的税费问题会让两个州打起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产品卖给中间商或者其他贸易公司,还可以在当地收购或者成立新公司,代理这家公司的产品。

圣路易斯下午依旧繁忙的码头,帮亚瑟坚定了转移公司的决定。

其次,他需要一个厉害的法务代表,不仅仅是理论过硬,更为重要的是能在官员面前说得上话。

如今,一个稍微有名气的律师,几乎都有一定政治资源。

弗兰克就是凭借律师身份,获得法官的职位,这与他的律师生涯积攒的人脉网脱不了干系,也是许多文化人从政的起点。

漫步到河边的一条主干道,亚瑟开始注意这里的风土人情,多姿多彩的、甚至戏剧化的景物是这里的特点。

那些三五成群又或是独来独往的猎人、捕兽者,身着他们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动物毛皮;看起来和善的印第安人戴着色彩明快的民族装饰;新来的各国欧洲移民们脸上还未褪去疲倦,就忙着张罗起来。

德语、西班牙语、法语、英语、印第安语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有一种令人兴奋的气息。

继续走,河岸边的树木、杂草、野花变得密集起来。

再远一些已经是郊区,那儿有宽阔的草地,新来的移民们把篷车停下来休息,并做着前往荒野的最后准备。

车匠、桶匠、铁匠、木匠,卖牛、马、骡子的牲口贩子,他们一个劲儿的推销着,气氛十分热烈。

驾车来的杂货商、布商和造枪匠也在拼命的展示自家的商品。

突然,亚瑟被一辆漆得发亮的草原四轮大篷车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挪动步子靠过去。

一个年纪与他几乎相仿的女孩儿,坐在一个侧倒的法式梳妆柜上,那顶巴拿马小草帽下面的蓝色眼睛,偷偷地瞥了亚瑟一眼。

另一名看起来病恹恹的妇人,正在与女孩儿交谈,声音不大。

等到他近身,妇人恰好与女孩作别,亚瑟轻轻碰了一下帽檐。

她假装继续看向亚瑟身后,两手放在自己的蓝色小碎花裙子上。

“在看什么?”

“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女孩一眼就看出亚瑟身上外来人的气质,见他没有否定继续道:“俄勒冈知道吗?我们准备去那儿。”

“听说过,从报纸上。”亚瑟摘掉帽子,把两髻散乱在脸颊上的头发,随意的捋到耳后。“这里的东西贵吗?”

亚瑟那成熟男人的略显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令女孩儿有些紧张。

她看清楚了亚瑟的样子。

浓眉大眼,茂盛的络腮胡和髭须显然很久没有刮,看起来很对称。他的眼神像两道闪电,又亮又尖;手臂被晒得黝黑;帽子扇出的风把胸口的亚麻衬衫吹开,露出油亮结实的胸膛。

女孩儿不敢再看他。

“糟了,快救救那个可怜的妇人!上帝保佑!”

那名没有走多远的小个子妇人不小心滑到河里了,轻巧的身子越飘越远,眼看就到了河中央。

“本顿小姐......”

有人在岸边大声呼喊。

虽然水中的小姐已经结过婚,生过孩子,这里的人们更愿意在她的名字后面冠以“本顿”,而不是“弗里蒙特”。

除非,约翰·C·弗里蒙特能安全并成功的回来。他就是杰西·本顿的丈夫,弗里蒙特中尉,隶属军队测量部门,直接受陆军部长波因塞特管辖。

这段河水不是很急,但有些地方打着旋。

营地的男人和女人都奔跑起来,寻找着任何能救人的东西。

她已经被河水带到离河岸十几码的地方,迟到的几根绳索暂时无能为力。

“嘿!我说...姑娘,嘿...帮我找一根结实的绳子,最好是栓马或者牛那种。”说完,亚瑟已经跳上这辆蓝色的大篷车,翻找出一根足够长的新绳子。

他迅速把绳子一端固定在车钩上面,扔下帽子,飞奔河边,最后把那双波士顿鹿皮靴也扔了上来。

“帮我看好!”亚瑟丢下话,人已经跳入水里,腰上的绳子紧跟其上。

“谢天谢地,有人跳下去了!”

“上帝保佑.....”

议论声,祈祷声响起一片,一群男人跟着下水的亚瑟在河边移动,以期提供帮助。

“见鬼!”一根浮木飘来,正好要与亚瑟相撞。

岸上的人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消失了!”

“谁能去救......”

“还活着,他游过去了。”

“他比鱼还灵活。”

好几次,亚瑟都差点被水里的暗涌吞噬,喝了个半饱,才接近那个妇人。

虽然她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刨水的动作一点也不慢,能感觉到她的双腿在用力踩水。

岸上的人开始欢呼起来,亚瑟用双手把妇人托起,尽量不让水没过两人头顶。岸上的人慢慢地回收绳子,在两人又呛了几口水后才达到浅水区。

亚瑟抱起她来到一块平地上,抠出她嘴里的杂草,施救几分钟后,她终于苏醒。

应该是刚才两人在水里躲避那些巨大的漂浮物时,她不小心被水呛晕过去。

周围人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原来她叫“杰西·本顿”。

不少当地人解诉说着她的遭遇,什么本顿家族是这里的名门望族,杰西小姐的丈夫很可能遇难等等。

“咳...呕...,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先生。请您一定告知我,否则我丈夫回来,他一定会责备我失礼。”她已经在管家的搀扶下从地上坐起来。没错,就是那个有礼貌的管家。

小妇人的眼神中透露着祈求,好似只要亚瑟说出他的身份地址,她丈夫就能回家一样。

“亚瑟·格林,我们刚到‘萨利’酒店。”

“怎么在那个鬼地方......”人群中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