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惨绝人寰的农业水平以外,整个哈姆雷特的其他方面也都非常糟糕。
全镇九十六口人里甚至连一个类似铁匠、石匠或者木匠这样的中世纪高级技术人才都没有。
这些农奴和佃户们每年主要的工作就是在领主划分好的份地上犁地、播种、除草、收割、打场完后再运到领主的粮仓,偶尔穿插一些伐木、拾柴、牲畜放养和篱笆修整,除此以外就不会进行其他非第一产业的劳动了。
所有必要的铁质农具、皮革制品、板凳桌椅等物资的购买或维修都要去其他领主的村镇上,或者等商队路过。
但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商队来往于哈姆雷特了。
唯一算得上还不错的消息是这里的人口年龄结构分布得倒是挺健康的。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地狱笑话。
因为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医疗技术,这里没有多少人能健康地活到四五十岁,且又因为没有任何有效的节育手段,导致儿童死亡率很高的同时出生率也很高。
所以哈姆雷特现在的人口结构图无比接近于一个正金字塔。
这意味着李维的领民里几乎除了小孩就是正值青壮年的劳动力。
如果能把他们的积极性全都调动起来的话,应该是能给自己提供不小的帮助。
李维拿着羽毛笔在卫兵所里唰唰唰地奋笔疾书,身旁的岩砖墙壁四处漏风,昏黄的烛火在木桌上轻轻地摇晃着他的影子。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把蜡烛给吹灭了。
反正他现在有两件圣遗物的加持,再怎么黑的夜晚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正好可以省点蜡烛钱。
虽然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铁皮箱子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但就目前来说还都是无根之水,这笔启动资金能省一点是一点。
就这样一直写到深夜,木桌上摊开着的羊皮纸逐渐被漆黑的墨水填满。
“领主大人,您确定真要宣读这样的政令吗?”
郡长奥林惊讶地看着木桌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尽管只是粗浅地扫视了几眼,他仍然被其中不少条例给吓得说不出话。
或许那天从遗迹里回来后,疯的不止老约翰他们三个,奥林在心底里默默感叹着。
他一大早就被李维给叫了过来,领主大人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让他把哈姆雷特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怎么,有字不认识吗,我教你啊?”李维顶着黑眼圈点了点头。
“那就如您所愿,我的大人。”得到李维确定的答复后,奥林自然没什么别的话好讲。
掏出系在腰上的黄铜摇铃,郡长奥林走出卫兵所,然后一边疯狂地摇晃着铃铛,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听好,听好!”
“领主大人有令,所有人都到教堂前集合!所有人!”
“立刻!”
胖中年人声音洪亮,吸气呼气间差点没把自己绿色内衬马甲的纽扣给蹦坏,聒噪的摇铃声和呼喊声很快便回荡在整个哈姆雷特的上空。
农奴沙恩本来就被跳蚤和虱子咬得痛痒难耐,这会迷迷糊糊的一大早就听到外面鬼哭狼嚎后,心里更加烦躁了。
“天杀的就不能让人安稳两天吗!这才刚二月份,正是冬歇的时候,林子里的狗熊都还没醒呢,把我们叫去干嘛,修路还是砍木头?”
他嘟囔着用力翻了个身,干草铺成的褥子细细簌簌地径直朝床下掉碎屑,黑色的小虫子在这些杂乱的枯黄稻草里时隐时现。
“我看这新来的领主也是个......”
“啪!”
沙恩的后背被他的妻子莱娜狠狠地拍了一下:“当心你的嘴,别嚼到舌头了!”
“你昨天跟霍斯特他们闲聊时,没长耳朵注意他们说过的话吗,雷文赫斯特这个家族可邪......古怪了,不该说的话千万别乱说!”
“赶紧起来,到教堂前的空地上看看领主大人今天要干什么,说不定能和昨天一样领到赏钱呢。”
沙恩被莱娜直接给踹下了床。
其实说是床,也就是比地面稍微高一点的土堆罢了,每年六月牧草逐渐长满后,像沙恩这样的农奴就需要帮领主收割牧草、晒干以用作牲畜冬季的饲料。
所有农活忙完之后,如果领主高兴的话就会赏给这些农奴一捆干草。
并且这捆干草具体数量多少全凭各人本事,只要镰刀刀柄挑起的干草捆底部不落在地上,那他们想拿多少就可以拿多少。
这些干草拿回去后一般用来喂养农奴们自己饲养的小羊,或者像沙恩现在这样用来铺床。
从床上滚下来的沙恩心里骂骂咧咧,把连同李维与奥林在内的所有人都诅咒了个遍。
不过他没敢骂出声,只是在心里嘀咕。
他怕莱娜听到后又不高兴。
这个蠢女人自从得知昨天跟着领主去密林当中的土匪营地里搬东西的每个人都获得了一块四指宽的黑面包、吃到饱的杂蔬面糊和十枚铜鸦后,就一直生气跟自己到了现在。
她一直埋怨自己当时偷懒耍滑没跟着一起去,还拦着不让她去,这让他们这个小家庭损失了足足二十枚铜鸦和两顿饭!
但谁能想到那个该.....领主大人是真的给钱呢?土匪营地那么危险,自己难道不是也在为她考虑吗!
“你看着吧,新来的领主只是想靠着这些小利展示他的仁慈罢哩。”沙恩艰难地套着他那件只有四块烂布缝制的亚麻外衣。
“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找借口把所有发下去的钱全收回去了!”他笃定地说着。
“领主老爷会给我们钱?这世上最吝啬的魔鬼也比不过一个最普通的贵族!”
不过他还是决定先顺从莱娜的意思,他们两个穿好衣服后赶紧去教堂前的空地上看看今天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还是和昨天一样去帮领主干活的话,那他们就都参加。
就算日后领主会找各种由头把他们的钱收走,但至少吃下肚子的东西是自己的。
他不想再看这个可怜的蠢女人生气了。
她已经够倒霉的了,自从嫁给了自己以后,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不过她嫁给自己之前也没有过什么好日子,这点倒也不能完全赖在自己头上。
谁让他们都是最卑贱的农奴呢?